第1章 一.序章

1序章

        外面的月亮，想必很圆吧，毕竟明天就是十五了。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月事盛典啊。

        真好，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个小姑娘能当龙头凤头呢？

        赵吟昱狼狈地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三天了，赵吟昱想，方媛还没主动来找她，可真沉得住气，不愧是女朝曾经最顶尖的细作。

        可那又怎样，空无一人的柴房里，她狂笑出声，偷偷在墙角探出头的老鼠被癫狂的笑声吓到，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良久，等外面的人笑声停了，膘肥体壮的老鼠才颤颤巍巍地又探出头来，望向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抬起了一只手，“嗖”，老鼠又被吓得缩回了洞里。

        赵吟昱并没发现她的癫狂吓到了与她同居三天的室友，只是轻轻抬起手，极力学着记忆里母妃优雅的姿态，轻轻擦去了停在眼角的泪珠。

        随后，她将右手按在眼角下方半指处，抚摸着那处的皮肤。

        这里曾经有颗泪痣的，来自她的母亲，楠朝末代宠冠后宫的贵妃赵氏。

        可它没了，全都没了，连同那张和母妃有七分相似的脸，全没了！

        赵吟昱手下的动作逐渐粗暴，抚摸变成了揉搓，揉搓变成了刮拭。即使皮肤不再娇嫩，也在这力道下变了红，浮现出一道道指甲印。

        方媛！方媛！都怪你！

        赵吟昱形如癫狂，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大楠王朝怎会被灭，我母妃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连母妃给我的脸都保不下来。

        都怪你！都怪你们！

        还有太子哥哥，哈哈哈，太子哥哥，我在神医谷内受苦受难，可你倒好，藏在方媛的金屋里，与她恩恩爱爱亲亲我我好不快活。你们怎么敢！

        我的感受，我的痛苦，你们合该好好尝尝。

        老鼠依然缩在洞里，胡须紧紧地贴在地上。洞外又传来了渗人不，渗鼠的笑声。老鼠放弃了外出觅食的计划，在洞的深处扒拉出了自己的库存。

        宰相府，东道堂内

        “主人。”暗十一戴着狼脸面具，安静地跪在地上，“属下无能。”

        相府的主人，女朝曾经最年轻和最顶尖的细作，现如今最年轻的宰相方媛，此刻穿着一身青色锦袍，背对着她忠心的暗卫，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暗十一并方媛的两个贴身侍女，倚竹和伴鹤，皆静默不语，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方媛揉搓手中的青白玉珠串的声音。

        倚竹和伴鹤望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半大少女，狼脸面具将她青涩的容貌，连同压在心底的愧疚、委屈与倔强，一起隐藏。

        她们两，一个作为看着暗十一长大的姑姑，一个作为十一自封的姐姐，怎会不知这倔女孩又是钻进牛角尖了，可是主儿没发话，她俩什么也不能做。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具从对方双眼中看到了对那假死逃跑的男人的不满。

        主儿对他难道还不好吗？他不心疼理解主子也就算了，竟还敢假死逃跑，还连累了小十一，实在可恶！

        倚竹忿忿地想着，待那贱侍被抓回来，她必要让他好好尝尝这宰相府中十二家法的滋味，好让他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伴鹤年长倚竹一轮，不同于倚竹内心的各种报复行为，心里更多的是对主子的担忧。

        虽然主子从没告诉过她，但对于朱贱男的身份，她隐隐有一些猜测。若是她的猜测为真，恐怕朱贱男的假死出逃，便不单单是一个男人的矫情行为了，他的背后，定是还藏着一个针对宰相府的惊天阴谋。

        伴鹤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急忙转过头，视线落在方媛那不算高大，却莫名令人心安的背影上。

        心又落回了肚子里，感知回笼后，察觉到同样有一束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伴鹤回过头，平静地朝倚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心里却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老了呀，当初她陪着方媛在楠朝当细作时，一起肩并肩走过了多少刀光剑影。怎么才过了几年平静日子，就轻而易举地被一个猜测吓破了胆呢，真是该罚。

        况且，就是猜测成真又能如何呢？

        私纳楠朝皇室余孽也好，欺君罔上也好，只要主子想，哪怕是去阎王殿里大闹一场，她也愿意跟着一起前往。

        “主子！”

        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女孩，本就因为看丢了人而羞愧难当，眼前的三个长辈又一沉默，只觉得整个房里的空气都集中在她肩上，沉甸甸地想把她压进地里。

        她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请让我出去找他。”

        “找？你打算去哪找？”方媛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刚跑到蟾宫里玩了一圈，带着最高处那一缕金桂的孤独撞进十一的耳朵里。

        “我”

        少女答不上来，雾气弥漫眼眶，又被一根筋的女孩咬牙压了回去，开口本就是一时冲动，她哪知道要去哪里找。

        还是倚竹看不下去，提醒道:“赵吟昱想必知道他去了哪里。”

        “对，我可以去问她。”女孩咬牙切齿，想到那个被她当做知心姐姐推心置腹的医师，当初若不是被面相老实的医师一瓶药酒放倒，她也不会弄丢被师母耳提面命要看牢的男人。

        “问出来以后呢？”方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她到底生没生气，“闹闹哄哄地带着一群人去把他追回来？”

        她叹了口气，“你们忘了，明儿就是月事盛典了，盛典前后各休沐七天。宰相府若是做些反常的举动，那些盯着宰相府的眼睛们怕是要放绿光了。”

        “行了，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暗三了，你也起来，去休息吧。”

        “我”暗十一仍顽固地低着头，“十一没有做好主子交代的事，十一愿意领罚，请主人惩罚。”

        “既想要领罚，那便去找你师母吧。别在这跪着了。”

        “倚竹，你去厨房吩咐她们一声，把灶上煨着的鸽子汤送去东厢的柴房里，伴鹤，你陪我走一遭。”

        “是。”

        二人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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