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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邢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京郊的一处园林附近，路边两幢大型别墅，他打通了受访者的电话，不久后保安亭里的对讲传来指令，电动铁门缓缓打开，保安用专业的手势示意车进门左拐。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楼下接他们上楼，三楼楼梯口一位五十出头的女人在等着她们，女人的气质与这房子有些格格不入，个子不高，扎起的有些斑白的头发略显凌乱，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褂子，如果在街上遇到应该就是一位从老家来城里给儿女带孩子的老妇人。可这应该就是圈子里一些人才知道的“黄大姐”。

        黄大姐在华成高层圈子里很是有名，就这幢房子也常是集团大佬们聚会、贯蛋的根据地。大姐的丈夫原本是位部队里不知道什么级别的领导，反正影响力挺大的，华成内部投资的项目大姐想要做的基本上问题都不会太大，同时很多地方政府的领导也是约着见面都会约得到的。

        “大姐，我们朱总一直跟我提您，今天也是他让我过来拜访您的。”全邢谦恭的介绍了自己和荀清澄。

        大姐人很和气，拉着他们进了一间会客室，房间足有百来平米，一张大大的茶台，四周墙上挂着名人的字画，全邢不懂，环视一周后无奈的看了看荀清澄，看那家伙好像真的懂一些，看得很认真。

        大姐让跟上来的小伙子拿来了水果，她泡好了茶，开始和全邢他们热络的拉起了家常。她指给他们看周边的园林，自己院子里的花园、菜畦。大姐说她这里吃的蔬菜都是自己种出来的，肉蛋也都是从老家里寄过来的，所以很多领导都愿意来这里做客。谈到了领导，大姐就像唠着家常似的数落着华成的几位老总上次来这里的日子，还有他们四建的几位主要领导上次来北京的时间。

        坐在旁边的荀清澄慢慢的觉得这位貌似温和的大姐言语就像在写一篇结构严谨的作文，先是温柔开篇，然后慢慢拉入主题，字里行间似无意义又似意义深刻。大姐聊了许久，全邢和荀清澄认真的听也认真的聊。其实聊的东西也无关紧要，简单的两句话可以概括：一是我的能量大，很多的事情我都能帮你搞定；二是我的能量大，谁也别轻易惹我。之所以含含蓄蓄还有些兜转的说了许久，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不能太直接，因为全邢很可能是她下一个很作伙伴。那第二句不说呢又担心他们要谈的正题。

        “大姐，朱总还让我跟您谈一谈唐都新城的那个项目的事情。之前我们电话也聊过，这个项目的一半您这边可以以劳务分包形式介入。具体的手续我可以配合您安排的同事和项目部进行对接。”全邢把话拉回正题。

        “小全啊，这个事情没问题，大姐还有个想法啊。”大姐依旧是亲和的说。

        “大姐您说。”全邢认真的听，心里在盘算不知道对方要提出什么要求。

        “这个项目想想也没有多大，大姐的信誉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你们还有二建、三建都有合作，对我的口碑都是非常好的。我也是想在唐都做个像样的项目，打一打我的品牌。唐都这个项目不大，也就两三个亿，做一半意义不大，你看能不能把项目都给大姐做了，这样你们公司项目管理也算省了心，大姐做事你们领导都是放心的。”

        一半的合同额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当然也有个别单位为了完成合同额以不同的手段把利益让出去。当然，无论是一半还是多少，多半的分包都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大姐的公司在几个项目上都与四建有合作，工程履约能力也就一般，如果把一个项目全部交给她做，遇到什么问题公司将承担不可估量的损失。全邢对这些厉害关系了然于胸，自然不肯能逾越底线。

        “大姐，这个事情我能跟您承诺的也只能是一半，也不瞒您说，实施单位从履约风险防空方面想至少也要找两家以上单位来施工的，这个事情呢我建议事情先做，如果做得好肯定会做得更多。”全邢解释说。

        “这项目太小了，没必要在管理上增加那么多的成本。如果这样我还不如直接在项目上‘提点’走了呢。”大姐显然少了几分亲切。

        “大姐您看这样，如果您觉得这个项目太小不值得，我们在京郊也在筹备一个项目，如果能落地呢您在这个项目上分包也可以，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按您说的提点了。”说这些的时候全邢依旧保持着微笑，大姐的不悦有些写在脸上了，看那神情，颇有些他熟悉的村子里面要发脾气的中年妇女，全邢想这大姐的道行有点儿坑坑洼洼，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啊。

        大姐犹豫了一会儿，岔开话题说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全邢婉拒说晚上约了集团市场部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大姐说可以约过来这里吃，全邢急忙说已经约好在一个领导家附近，领导明早要出差不想离家太远。

        大姐说那下次来北京的时候要说好来她这吃饭，然后立马放低了姿态几近哀求着说：“你得帮大姐个忙，跟公司说说，大姐也想在唐都打个品牌，看看能不能把这项目都给大姐。”

        已经要起身离开了，全邢不想把话说到僵局，应付着说自己会和公司汇报一下。他和荀清澄起身告辞，大姐送他们下楼上车。

        “这大姐什么人啊，这大房子估计得三千平吧，你看到了吗，地下有ktv还有游泳池，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赚这么多钱啊？”荀清澄哀嚎着双手抱头。

        “你？做梦吧，就咱们这点儿工资能在广州有套房子就不错了，北京你都别想。”全邢义正言辞的打消着年轻女人正在滋生的资本主义萌芽。

        “这大姐也没什么文化啊，那么多领导都围着她转啊，看来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还是挺重要的。”荀清澄拍了拍脑门顿悟着。

        “给你个建议啊，最好直接找个有钱的，对不对你好两说，但是找个有权的再想有钱啊，很可能人身自由都混没了。”全邢冷嘲热讽着。

        “你这人真没劲儿，晚上约了谁啊，我要去吗？”荀清澄恢复了常态。

        “不跟着了？有自己的事情安排？去呗，又不是我求着你跟着我。”全邢无所谓的回答。

        “行，我求着你行吧。”

        “得，你也没求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让公司老大都同意带着你一起跑业务。”

        “委屈你了老狐狸，等我出徒你觉得我能出徒吗？”

        “你觉得有意义吗？”

        “我也在想，关键得看有没有饭吃。没饭吃了再苦再累也得工作啊。”

        “晚上先是约了老家的一个亲戚，一个在老干部局退休的老领导，他攒的剧，不知道约了哪些人，下一场确实约了几个集团的部门经理，地点还没定。你就忙去吧。”全邢看着荀清澄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后，又补充了一句：“可以也不归宿。”

        “谢谢”说话的时候全清澄的高跟鞋已经挪到全邢的鞋子上并假装要狠狠的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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