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痛的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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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似乎连打火机也拿不住的樊家老头，花衬衫暗暗松了口气，撇撇了依靠在门口的樊胜美，暗想：就这么一40多岁的老姑娘有什么好的，值得自己老板这么费尽心机的弄到手，不解归不解，自己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仍照着老板的话说。

        “要想我们不动你们孙子，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只要不伤害我孙子，你就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我也没二话。”樊家老妈冲到花衬衫的跟前，拽着他的裤脚，仰着红肿和不满鼻涕眼泪的脸看向他。樊福根一家和老头眼里也燃起了希望，直直的盯着花衬衫。

        “你们家不仅有个孙子，不还是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嘛？”，花衬衫毫不留情的踢开老太太，走到门口，用一只手指抬起了樊胜美的下巴，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

        樊胜美今年40，虽和20多岁的小姑娘没法比，但天生丽质，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在眼泪的冲洗下更加显得妩媚动人，尽管这几年操心哥嫂，伤心于爸妈的偏心，眼角也只是染上了淡淡的细纹，愈发增添了几丝成熟的风韵。

        樊胜美看着眼前这身穿花衬衫，脸颊嵌着深深疤痕的男子，心里无痛无惧，眼里无声的传达出:哀莫大于心死。

        这种对自己生死命运毫不关心，淡然无惧的态度令身经百战的花衬衫也起了兴趣，但又想起自己的任务，自己是拿钱吃饭的，若不按照老板的要求，自己连带家人也没好果子吃，重重压住那一丝同情，收回手指，站起身，重新双手抱胸，看着樊家这四口。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是想交出孙子，还是交出女儿？孙子嘛，我们也从不伤人性命，只取出一颗肾，抵了赌债便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找你们麻烦。若是你们女儿嘛，嘿嘿，什么时候接客还的了借款，什么时候就给你们放回来，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放回来的时候啦！”。

        樊家老妈以为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想到还要赔上自己的女儿，虽然是个赔钱货，但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顿时哭的不能自己，眼泪合着鼻涕一起流进了大张着的嘴里，

        “你不要动我的孙子和女儿，你，你卖我的肾吧，我身上一点病痛也没有，要不，你拿走我的心吧，拿什么都可以，你不要动他们啊......”。

        樊胜美听到自己妈妈的话，眼里有了一缕光彩，怎么也是自己的家人，怎么会不爱自己呢？只是平时对大哥更疼爱些吧，谁让他是儿子呢，可以传宗接代，她默默的安慰自己。

        “别废话，就这两条路，给你们十分钟，你们想清楚，是要女儿还是要孙子，十分钟后还没结果，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张丽萍小声的对着樊福根说着几句话，樊福根听后眼神复杂，扭头看向这在大城市工作的妹妹，轻轻的点了下头。张丽萍立时转了声调，嗯嗯啊啊的哭了起来，但不像之前那么流泪，张着嘴，干打雷不下雨，爬到樊家老妈的身边，“妈呀，我知道你舍不得女儿，我也舍不得小妹啊，我从来到咱们家就一直把小美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要是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小美去遭这个罪......”。

        樊家老妈也是哭的上气接不上下气，只是反复叫着“心肝肉啊，心肝肉啊”，也不知是心疼孙子还是心疼女儿。

        张丽萍看到老太太拿不定主意，老头也不吭声，抬手摸了摸早已经干了的眼泪，走到樊胜美面前，扑通的跪在她身前。

        樊胜美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代替雷雷，还了大哥的赌债，这几年大嫂一直当自己是赚钱的工具，生了雷雷之后，更是理直气壮，雷雷是樊家的宝，连带着她也在樊家挺直腰板，动不动就对自己吆五喝六起来，平时更是对樊家大哥抱怨，嫌弃自己赚的钱少，当初不供自己上大学多好，还能攒些钱为雷雷多买几双耐克的鞋。最新最快更新

        “小妹，我知道委屈你了，可这也没办法了，你大哥欠了这么多钱，你要是不帮忙，他们就要摘你侄子的肾......”

        “你闭嘴，樊家没你开口的份。”樊家老头喝声道，瞪着张丽萍，大声的喘着粗气。

        “爸，我知道你心疼小妹，我也心疼啊，可是咱老樊家就雷雷这一个根，眼看着他就要高考，光宗耀祖了，你要让他少了个肾，让他怎么学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老樊家可就绝后了......”张丽萍看着老太太和老头面容松动，心里窃喜，继续道“咱们先让小妹跟他们走，咱们四个好好赚钱，我一天打两份工，总能赚够钱，把小妹赎出来，这样咱们一家还能囫囵的活着，还有全聚的时候。”

        她抬头给了樊福根一个眼色，示意他开口。看着眼前这僵局，樊福根爬到樊家老头面前，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都怪我没用，都是我没本事，欠了这么多钱，爸，我对不住你们，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樊家老太太看着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儿子血泪纵横的趴在地上，再想想雷雷这一根独苗苗，狠狠心，对着樊胜美道“小美，你就跟他们走吧，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看着樊胜美不可置信的神情，老太太止不住的心酸和心虚，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樊胜美早就知道自己老妈疼儿子，疼孙子，没想到能疼到将自己推出去接客，大哥这些年在外面不是打架就是赌博，一分钱也没拿回家里，她的钱全部被樊家老妈拿去贴补大哥大嫂，没想到如今连自己也被老太太这样轻易的放弃，就为了她的宝贝儿子，她想不明白同样是她亲生的，待遇怎么就这么不一样，不求她和老爸能偏爱我，就连最起码的一碗水端平都不行吗？

        老妈的话把自己好不容易复苏希望的心搅烂，若是阳光透进来便只能照到斑驳的影子，碎裂的缝隙清晰可见。看着樊家老头，大哥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无不是认同老太太的话，再看看自从老太太说完跪在自己身前一直磕头的张丽萍，樊胜美只觉得无力透了，她任劳任怨的付出这么多年，不买衣服，不去聚会，只是为了省些开销满足老太太不停的抱怨，甚至割舍了朋友，爱人，就为了获得亲情，可自己活到现在得到的有什么呢？

        没有一刻像此时内心充满了怨恨，怨恨樊家老妈老头哥嫂的无情，就是养一条狗40多年也有感情吧，能说扔就扔，自己性格倔强，自尊心强，如何能接受被拉去当□□之事，若是真做了那种事，自己怎么能苟活于世。明明爸妈知道这种结果，还是同意，这是将自己逼上绝路啊！

        恨，恨他们的狼心狗肺，恨他们的无情偏心，更恨自己这40多年来的言听计从，就为了获得别人轻易的生而拥有的而自己永远匮乏的亲情，如果能从头开始，但愿自己像安迪一样，无父无母，心中无爱，自然无所求。

        “好了，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今天就把你的女儿带走了，什么时候债务还清什么时候还你们的女儿，但若中途她逃跑了，那......”花衬衫看着樊家老头道。

        樊家老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闪过不舍，但女儿总是比不过儿子和孙子重要的，只能委屈她了“小美，你......”，说着冲着樊胜美摆了摆手，扭过头来，不再看她。

        樊家老头说完之后，站在一边的两个大汉便过来，要拖着樊胜美走，花衬衫看一切尘埃落定，心理不由得唏嘘，“他家孙子少了一个肾还能生活，他家女儿要真踏入了行业，哪有回头路啊，这心都偏得没边了，幸好自家老板......唉，都是命”。

        “那咱们就走吧”

        “等等，爸，妈，你们真的要我跟他们走吗？”樊胜美手抵着鞋柜，吃力的站起来，煞白的脸颊已被泪水覆盖，通红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樊家老太，寻求最后的希望。

        没有人说话。

        张丽萍早在樊家老头开口之后就挪到了樊福根身旁，两人默不作声的观察樊胜美的神情，再樊胜美询问后更是死死地低着头，回避着樊胜美吃人似的眼神。

        “哈哈，好吧，谁让我是个女儿，谁让我是个生来就不受樊家重视的女儿呢！”

        “爸，我走了，你们好好的过吧，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不用为我操心，哈，左右你们从来也没为我操心过，让我最后抱你一下吧！”

        听到这，自樊胜美说话就回避的樊家老头哭了出来，跑了过去，中途腿部似无力撞在椅子上，拖着残腿抱住了樊胜美“小美啊，我们对不起你......”。

        被抱进怀里的樊胜美低声的笑了，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的拥抱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家人？好讽刺，伸手摸到樊家老头身后的打火机，仰着头，看了看门口的黑衣大汉，又望了望花衬衫，张嘴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毅然的按了下去，点燃了这溢满小屋的煤气。

        火焰恍惚中，樊胜美看到冲向门口的花衬衫，疯狂大叫的张丽萍，不可置信的樊家人......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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