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若是你敢去找她，本宫便撞死在这柱子上！”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坤德殿原本的平静。

        大殿的地上也满是花瓶的碎片，一片狼藉。

        赵禹书往外走的脚步也瞬间顿住，他苦笑道：“母妃，为何你总是要逼我，你明知道……”

        他一直以为竹苓会嫁给自己，而且母妃明明之前也答应过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只是个不受宠的长女，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助力！”吕皇后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赵禹书的胳膊中，眼中满是怨恨，“你的父皇一心宠幸那个贱人的儿子，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费了多少心血？！”

        “禹书，你要认清大局啊！”

        赵禹书的手逐渐握紧，闭上了眼：“孤……知道了，母妃。”

        吕皇后终于放下一颗心，神色恢复了往常端庄高傲的模样，仿佛方才在大殿上哭闹的人并不是他。

        那祸害她儿的妖精嫁了人，也算是了全了她心愿。那等不受宠的女儿，对她儿来说没有任何益处，竟然还抱着想要嫁入皇室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宫看那静亭侯府的小小姐是个顶顶好的，本宫与她甚是投缘。”吕皇后抿了一口茶，意有所指。

        那苏玥言最是得静亭侯和静亭侯夫人的宠爱，再加上她的两个哥哥也是在朝中任职，若是她嫁给了禹书，何愁没人支持她儿？

        赵禹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母妃，她是竹苓的妹妹！”

        “是又如何，如今竹苓嫁给了沈屿，你娶了苏玥言，与那沈屿也算是沾亲带故，就算他想要支持那贱人的儿子，也要掂量掂量。”吕皇后三两下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越发觉得合适。

        “你一定不会让母妃失望，对不对？”

        竹苓费尽心思选好了衣裙，打扮好以后，沈屿才重新进来。

        他随意选了一件衣服便往身上套，反正是在自己家，并没有什么讲究。

        竹苓看着他衣领上的褶皱，忍不住伸手想要帮他整理一下。

        沈屿看着那双朝自己伸来的白皙的双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身前：“你……你又要干嘛？！”

        “将军，皱了。”竹苓指了指他的衣领处,她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奇奇怪怪的，看自己就像是看洪水猛兽一样。

        沈屿胡乱将领口整了整，只是有一处领口怎么都弄不好。

        竹苓干脆往前上了一步，微微踮起脚，将沈屿的领口理平整。如葱根般白皙的指尖轻轻擦过沈屿脖颈上凸起的脉络，引起了阵阵的战栗。沈屿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他都害怕自己爆体而亡。

        “好……好了没？”他只能用粗声粗气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等等哦。”竹苓认真地整理着，只是踮着脚让她站得有些不稳当。

        沈屿啧了一声，稍稍弯下了身子。

        竹苓注意到了沈屿的小动作，弯了弯眼睛，嘴角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将军，你人真好。”

        沈屿不自在地别过头，就这两天，可能是他听别人说自己是好人最多的一次。啧，这么单纯，也不怕别人骗走，不过索性是嫁到了将军府，也没人敢骗她。

        两个人一同到了前厅去给林玉红上茶。

        哎呀！林玉红一见到竹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不是上次帮自己解围的那个小姑娘吗？

        自打竹苓进来，林玉红的眼睛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活像是看自家亲闺女，旁边站着的才是便宜女婿。

        “请母亲吃茶。”竹苓将茶盏举过头顶。

        林玉红急忙接过茶盏，浅尝一口，拉着竹苓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别烫着了手。”

        她认真地端详着竹苓，脸上满是笑意，这孩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一个檀木制成的小匣子：“好孩子，这些东西是母亲这些年攒下来的，拿着拿着。”

        “如今你嫁进了我们老沈家，那就是我们家的亲闺女，受了什么委屈便来和母亲说，母亲给你做主。”

        林玉红认真叮嘱道，顺带还剜了一眼沈屿，这么个娇娇娘子不喜欢，怎么，他还想娶天上的神仙吗？

        她每一处都为竹苓考虑好了，就像一位真正的母亲宠爱自己的小女儿一般。

        “谢谢母亲。”竹苓内心微动，涌上一阵暖流。

        “尤其啊，是那个逆子，若是他欺负你，你尽管来同我说。”林玉红装作没看到沈屿的样子。现在有了这般贴心的儿媳，还要儿子干什么，尤其还是那样整天惹自己的生气的儿子。

        “母亲，将军人很好的！”竹苓偷偷地同林玉红说，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丝毫不带开玩笑的色彩。

        说自己儿子人好，这倒是头一遭。他那痞子性格，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就是怕他欺负了这小姑娘，现在听见竹苓这般说，林玉红也放下心来。

        “日子啊，是你们自己的，过得好我也放得下心。”林玉红拍拍竹苓的手，“好孩子，你俩好好相处，不用陪我这个老婆子。”

        林玉红笑呵呵地挥挥手，小俩口得有自己的时间，陪着她算什么？

        “这几日阿屿休沐，让他带你出去玩玩，别老憋在家里。”林玉红将两个人往外推，“玩不尽兴可不许回来。”

        两个人看着紧闭的将军府大门，无奈地对视一眼。

        “将军，那咱们去哪？”

        “还能去哪？带你去玩呗。”沈屿大步往前走着，发现竹苓还没有跟上来，又折返回去，“啧，走个路都这么慢。”

        竹苓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遵循礼仪，讲究步从容，自然没办法和沈屿相比。她走路姿势极文雅，步步生莲。

        沈屿的脚步也放慢下来，同竹苓并排走着。

        “将军，若是你有公事，便去忙吧，我不要紧的。”竹苓小声同沈屿说道，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能有什么事。”沈屿捏着她的脸蛋，将她的脑袋摆正，“看路，摔倒了当心哭鼻子。”

        “将军，我不会哭鼻子的。”竹苓道。她从小就不会哭鼻子了，因为她直到即使是自己哭了，也不会有人来安慰她，反而还会觉得她麻烦。

        竹苓安静下来，但是那些人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寻常爱说话的小姑娘此刻安静下来，沈屿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嫁进将军府也不会让你哭鼻子。”

        那些爱哭的女人都是生活不如意的，要是他敢让小丫头不如意，只怕他娘要把他赶出去。

        “看看吧，有什么想买的。”之前听张刚说，要是女人不开心的话，就带她们买买买，买到她们开心为止。

        沈屿带着她走进一家首饰铺子：“掌柜的，把好东西全都拿出来。”

        语气活像一个土匪。

        掌柜的颤颤巍巍将两人邀去了二楼：“这位公子，咱们珍品阁的东西那自然是全京城最好的。”

        沈屿看着满桌的珠翠，一样一样插到竹苓的发间，到最后，桌上摆着的珠翠全都到了竹苓的头上。

        “将军，哪能这样试嘛……”竹苓耷拉着一张小苦瓜脸，她看着自己的发间全是簪子，还是金灿灿的簪子，这样哪能好看。

        沈屿嘴角勾了勾，最终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这些试过的，全都包起来。”

        那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动作麻利的将东西递到沈屿手上，生怕他们下一秒就后悔。

        “公子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伉俪情深。”

        生意人，总是会拣些好听的话说。

        “什么伉俪情深？！”沈屿一声喝道，在座的两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趁着竹苓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屿拉着她落荒而逃，再也不想看见那个掌柜。

        “还……还想去哪？说吧。”沈屿刻意地转移开话题，将脸扭向了一旁。只要别人看不见，就不会有人发现他脸发热的事实。

        竹苓看着沈屿别过去的脸，捂着嘴偷偷地笑，将军好像害羞了。

        “不知道。”竹苓很少出来，也不知道京城道理哪里好玩。

        “走吧，带你听说书的去。”太闹腾的地方也不适合小姑娘，带她去听个说书，吃个点心，刚好还能休息一会。

        竹苓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屿身后，踩着他走过的脚步。只是沈屿突然停下来，竹苓也没反应过来，撞在他的后背上。

        她抬起头，懵懵愣愣地看着沈屿。

        只看见沈屿别别扭扭地伸出一只手，又想了一会，只伸出一根小拇指：“人多，你……你拉着我，当心走丢了。只能拉一点点，不能拉太多！”

        竹苓低下头看着伸向她的那双大掌，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将军的手好大，竹苓乖乖地拉住沈屿的小拇指。

        沈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自己……自己只是害怕她走丢了而已，真走丢了他今天也不用回府了，所以他还是为了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

        “不准多想，听见没？！”沈屿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在竹苓看来却异常可爱。

        要是将军在说话的时候不脸红，她就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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