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执
隔日今仁照常去上课，昨天一天的课都没上，落下了许多，今天早早地过来教室，补听昨天的录音，边听边在自己课本上做笔记，中途停笔时才发现身边坐了人，回头看，是江临和。
“为什么把我拉黑了？”江临和面色阴沉，眼皮底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他知道今仁的课表，昨天他很早就到了今仁的课室，却直到上课都不见人踪影，他去问了今仁班上的学委，才知道他生病请了假。
江临和与他同住两年，自然知道今仁学习的拼劲，小病小痛不能阻拦他上课，因此知道今仁请假时，他十分担忧，当即出了教室门拨电话，却被告知对方手机关机了。他不安又气恼，仍不肯放弃，在之后每隔几分钟就拨一次电话，但一直不通。好不容易收到了今仁的短信，却是冷冰冰的一句“不必联系”。他很愤怒，拨电话过去，不通，发消息，拒收——那个红色的感叹号简直是在猛扇他的脸。
一整天，他情绪上下起伏，入了夜，他睡都睡不好，而那个令他牵挂的人，却毫不在意。
今仁转回头，视线落在课本上，“消息里说明白了，我们分手了，不必再联系。”
一听“分手”，江临和眉头紧蹙，“没分手，我上次说了我不同意。”
今仁不愿再继续这场并不相通的对话，欲要起身离开，换一个座位。
江临和拽住他的手，神情透露出一丝无奈感，“你得听我说啊。”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片刻静默。
“走吧，出去讲清楚。”要打开扭缠在一起的结，就得把最关键的那条线解开。江临和会再来找他是他意料之外的，他的到来，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事情必须当面说明白。
他们出了教室，到邻近教学楼的树林边停下。这里足够安静，能够让他们把所有的难堪全数揭开。
两人隔了一米距离，今仁低着头，江临和看不到他的眼，不知他的情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是长久地相对无言。
最终今仁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要说吗？怎么不说了。”
“我可以解释前天晚上的事。”江临和声音低沉，对于这句话，他并无底气。
今仁以为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能够不追究、不责问，可当江临和毫无愧疚地站在面前再提起当晚时，他心里便升起了一团团火，可抬头多看江临和一眼，这个人又熟悉得让他悲伤。
“在热影你拥着一个女生接吻，还上楼开房，这清清楚楚的一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江临和攥紧了手心，仍在反驳，“我没有和她上床。”
“是吗？我打扰到你们了。”今仁直视着他，眼里尽是嘲弄。
江临和被他的锐利刺到，脸色并不好看，“我没有。”
苍白无力的否认，无异于承认，两声“没有”并不能让今仁动摇分毫，反而助长了他的怒火，他几乎是怀着一种自虐、破罐破摔的心理抛问，“这次没有，以往就没有吗？江临和，在那晚之前，我一直很相信你，可是从热影出来后，我忍不住怀疑起以前，太多疑点了。你回答我，是不是当晚的场面，高中时就已经存在了？”
江临和向来聪明，总能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作决策，可这一瞬他望着今仁通红眼中压抑不住的怒与悲，犹豫了。
这份踌躇不决今仁尽收无余，他此刻不知该恨自己还是恨江临和，猜疑、敏感和避不开的在意让他问出了这句话，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回答却给他一锤定音。江临和迟疑的每一秒，都仿佛有无数的黑墨往他心上泼，他竟然亲手挖出了自己四年来的狼狈。原来只是他以为的美好，事实的背后藏着那么多不堪，曾经的一幕幕碎裂在他面前，再不能拼起。
连生气都再无力气，今仁垂下头，掩饰住翻红的双眼，“我明白了。”
望着今仁丧气的模样，江临和急于劝解，“只是一些接触而已，你何必执着于此呢？阿仁，我至始至终对你和对她们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是我的恋人，你是特别的。”
“特别”今仁呢喃重复这两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真的错看你了。”湿热的泪水划过脸颊，他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太可悲了，那些女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吗？你别把这两个字安我头上，我承不起，也不稀罕。”
今仁话里话外的嘲讽听得江临和十分不爽，“你想说什么？她们没错，就全部是我的错，她们愿意来，愿意走，我都不会拦，这事就成了我一个人的错？今仁，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想得太过天真了！”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当初在我面前脸红面热！那眼神不就是在求我与你好吗？我不是满足你的要求，和你在一起了吗？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今仁默然听着，悲意翻涌。没想到他以为的相知相恋变成了江临和单方面的来者不拒、去者不止，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渴求。
“这样的话，是够了啊，”今仁缓缓说着，江临和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却听他接着道，“你就当我以前稀罕，现在不想要了吧。”
“你怎么就这么死板！我就是跟她们在一起了又如何？我照样会对你很好。”江临和看着今仁格挡在额头的手一阵烦闷，欲要拉下他的手，却被今仁狠狠甩开了。
今仁手移开了，满脸的泪水让江临和顿时愣在了原地。不该是这样的。他从未见过今仁难过地流泪。
今仁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以前有多迷恋，此时就有多绝望，“一段无忠无信的关系，本就不该论及期望。”他触事伤情，不可避免地说起了自己的家庭，“你知道吗江临和，我的父亲跟小三跑了，就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出轨！我的母亲郁郁寡欢，短短一年后撒手人寰。”
江临和被他不断溢出的泪水惊得心痛，什么都顾不上了，顺着他的话说，“我知道”
“你知道居然知道”
今仁无法抑制地激动起来，“你知道我亲身经历过，你知道我的家庭就是因为出轨而分崩离析，你知道我对此绝无可能原谅！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事再次按在我身上啊”
他掩住面，失声痛哭。是啊，高中他的事情基本都传遍了，人群包围的江临和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呢，他什么都清楚，却欺瞒着自己，这是彻头彻尾的羞辱啊。
今仁前所未有爆发出的这股愤怒和悲怮令江临和噤声了，只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
“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分手了，就分手了。”今仁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用衬衫的袖口擦去泪痕，“路上遇到了，算是给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当作不认识，各自绕开吧。”
江临和停下手上的动作，无言相对。
沉默在此时压抑无比，挤压着今仁的早已疲倦的心，他转身欲走，江临和的话从背后传来，“我不信你会分手。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刚刚的话我可以当作你是在赌气，等你冷静过后你仍然可以回到我身边。”
今仁没回身，视线停驻在前方成片的树木上，“不必了，我不会反悔，分手吧。”
江临和置于身侧的一双手松了又紧，话音重重落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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