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伪装者

雪花飘在天空，落在地上，凝成冰雪世界。

        明台杀了汪芙蕖，送给汪曼春一份新年大礼，又经于曼丽劝告，才走回家门。他穿着大衣，提着皮箱，在雪花飘飘中走到明公馆，花园里烟花灿烂，他的哥哥姐妹正在烟花的映照下欢笑，阖家团圆。

        明台紧了紧大衣，走进家门，透过渺茫的雪粒向四人喊。他踏着白地走来，衣衫在寒冷中翩然翻转，真真是风雪夜归人。

        “明台哥，”明意转身，看见他，就快步扑过去，抱住了他，明台搂住她的腰，欢快的在雪地上转起圈来。

        明意笑得这样欢乐，阿诚看着她的如花笑颜，不由欣慰而笑，可见着明意扒着明台不松手，挽着他胳膊跟缠着男朋友似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你可回来啦，明台哥，发电报说不回来，原是骗我的。”明意皱起秀气的鼻子哼了声，“看来你的红包我是拿不了了，不过想想，你也得给我一份，我也不亏。”

        “好呀，原来你惦记着我的红包。”

        明台故意装作恼了的样子，对她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幸亏我回来了。”说着，走到大姐身边，抱着她故作委屈的样子，说明意使坏。

        “我才没有，”明意反驳。

        “大姐，我的新年礼物呢”明台笑笑，伸手朝明镜讨要礼物。

        大姐抿抿嘴，道：“我又不知道你要回来，哪里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这样啊，”明台就是想跟大姐撒娇，才不在乎有没有礼物，就道：“那大姐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行行行！”明镜连口答应。

        在大哥的示意下，阿诚则从公文包掏出两个盒子，一个递给了明台，一个递给了明意。明意接过，朗声道：“谢谢阿诚哥。”

        明楼不觉啧了声，“是我给你的礼物，你怎么光谢阿诚”明意撇嘴，“你只是掏了钱，挑礼物的事儿肯定是阿诚哥做的，当然要谢谢他。”

        明楼摇头笑笑，对上明台狐疑的眼神。大姐问道：“你知道他要回来啊你什么时候买的礼物啊”

        大哥答道：“我当然知道他要回来啊，既然他要给大姐一个惊喜，那我就成全他的小机灵。”

        明台又问了一遍，明楼意味深长道：“我当然知道啊，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瞒得了我啊你记住，到哪里，我都是你大哥。”

        千年的老狐狸，玩聊斋是一把好手。

        明意拆着礼物，也不管大哥跟明台，到两人颇含深意的对话结束，才跟着进屋吃饭，明台哥丢下行李箱，阿诚哥又指挥明楼掂箱子。

        号称在明家还是说了算的男人，拿提起行李箱缀在所有人最后边。

        回到屋，两人都拆了礼物，明意的是法国巴黎的香水，明台的是皮带，虽然都是最新款，但他俩都不大满意。

        明意更喜欢明家的香水，而明台，现在皮带比裤子多，还道年年送皮带就是想拴着他。如果说礼物的话，明意更想要一把枪，虽然她在黑市上也可以搞到一些枪，但渠道总不如大哥和阿诚的畅通，弄不到最新款，最合手的。

        不过是阿诚哥送的礼物，明意还是表达了由衷的感谢。之后，阿香做好了汤，端上桌来，和明家人围坐一堂，举杯庆祝。

        除夕守岁，一家人欢声笑语。

        直到明台说想听戏，还想听“苏武牧羊”，怎么劝也劝不住，连大姐都让他唱，大哥也只好屈就，由阿诚拉二胡伴奏，清了嗓子开唱。

        苏武匈奴牧羊十九载，渴饮雪水，饥吞毛毡，不改其志，一腔碧血丹心，忠于大汉。对于明面上投敌叛国的大哥来说，实在是具有教育意义的正面例子。

        明意听着戏，眼神觑着明台，眼神变深了。明台哥这回回来，那身上的气味，眼里的东西，可不向是一个学生。

        杀过人的人，身上存在着不一样气息。明意是同道中人，自然能识别他们。

        一曲唱尽，明意带头拍掌。

        一家人正在兴头上，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是桂姨。明意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见她，她缠着发，提着个包，穿一身粗布衣裳，看着很本分老实的农妇模样。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意走到阿诚身边，大姐看了看这对曾经的养母养子，道：“阿诚，时过境迁，你就原谅桂姨吧。”

        “阿诚哥，我们上楼。”明意夺过明诚手里的二胡，放到椅子上，拉着他就上了楼。

        进了阿诚屋，明意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阿诚哥，你放心，大哥大姐不跟你站一头，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同仇敌忾，一定把她赶走。”

        阿诚看着她气愤握着小拳头的模样笑了笑，问道：“你不认为我该原谅她吗毕竟，她是我曾经的养母。”

        明意挠挠头坐下来，道：“我认为是不该原谅的，恩是恩，仇是仇，恩仇相抵，是不对等的。而且，当年是她对不起你，如果你没有脱离她的魔爪，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

        “大姐说让你原谅桂姨，是该扪心自问下。”明意忽然叹了口气，继续说：“汪家害死了爸爸，其实我记得也不大清楚，因为是大哥大姐把我带大的。若说仇恨，我不如大姐那样深刻，可不能原谅的就是不能，你跟桂姨的情况更复杂，也不像明家跟汪家是世仇，可我觉得道理，是一样的。”

        明意嘴角浮现一缕讽刺的笑，“戏文上唱的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都是扯淡。纵使旁人大度，可我自认没有这样宽广的胸襟。”

        听着这些话，明诚忽然觉得，全家娇惯宠溺的小姑娘长大了。可转眼又见明意一笑，“阿诚哥，你休息吧，我去看看情况。”

        下边，桂姨在和大姐说话，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一副可怜的样子。

        明意站在楼梯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一直走到她面前。

        “桂姨，我就这么称呼你吧。念在你也养过阿诚哥，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不容易，我们会给你钱，你身子不好，给你找医生，给你介绍做工的人家也可以，养着你也可以，反正你别再出现在阿诚哥面前。”想着阿诚哥小时候受过的苦，明意就心疼，愈发不待见面前这个女人。她近二十年所受的教育，养成的礼仪修养，全都不想用在这人身上。

        明镜蹙眉轻斥明意一声，朝桂姨歉意笑道：“这是明意，被我娇惯坏了，脾气不好，你别太在意。”

        桂姨一副谦卑的样子，忙起身道：“是小小姐啊，我离开明家时，才这么一小点，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小小姐鼻子嘴巴像夫人，眼睛像老爷，有股子英气在。”

        明意退后一步，闪开她的触摸，走到饭厅喊道：“阿香，别收拾了，外边还有好多烟花没放，我们一起出去放光它。”

        “好，小小姐等等我。”阿香听见这话，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和明意跑了出去。

        虽然说着放烟花，明意心情闷闷的，阿香劝她，“小姐，其实我觉得桂姨挺可怜的，收留她不行吗”

        “阿香，”烟火已经放完了，明意帮着收拾院子，道：“不是所有可怜的人都值得同情，有些人是自作自受。”

        阿香似懂非懂，明意搓搓手，朝她笑道：“天儿太冷了，雪也太少，明天若是下大了，我们一块堆个雪人。”

        “好呀，”阿香欢快地答应，和明意牵着手小跑回屋。

        外放了半天烟花，明意现在只想缩到被窝里，不再搭理那些烦心事，明台到她房间找她，打听大哥的情况。

        明意把头蒙到被窝里，隔着被子道：“我不知道，你去问阿诚哥啊。”明台嘀咕，“阿诚哥滴水不漏的，能说才怪了。”

        明台准备出去，明意钻出个头来，喊住了他，商量条件，“哥，如果你答应我件事，我就告诉你。”

        “什么事”明台面色一喜，坐到床边问。

        “桂姨。”

        明台一听就明白了，示意她放心，“阿诚哥不同意，大哥和大姐决定不会委屈他，把桂姨留在家里的。”

        “哦，”明意闷闷吭声，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

        “大哥的情况，快告诉我。”明台迫不及待，看明意一头头发被窝里钻的乱糟糟，不由伸手给她揉了揉。

        明台和明意年龄相差最小，一起长大，一起调皮捣蛋，比跟大哥大姐还像亲兄妹。

        “都在书房，不过平时锁着，阿诚哥不让进。”明意回他一句，又钻进被窝里睡觉了。明台本来高兴，可一听，什么都没回答，跟他的回复一样。

        他朝明意笑笑，拉上灯，走出去关上了门。

        脑子里想的事多，明意也没睡好，大年初一祭祀过后就又赖床睡懒觉，没人管她，倒是明台一早被薅了起来，被大哥约去谈话，汇报学习近况了。

        明意一觉醒来，又看见桂姨，不禁头疼。眼不见为净，她索性跟着大姐去同宗长辈家拜年去了，虽然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但也比在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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