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适应
从审讯部出来后，柚杏面无表情，凭经验甩掉了尾随的人，速度飞快的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然后猛的扑到卫生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理智在某个瞬间一并断开。
柚杏抬头，嫌弃的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啧了一声，默默的掏出纸巾擦拭嘴角，即将掉出的眼泪也被一并擦去。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柚杏左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洗手台上，用疼痛扯回一丝理智。她闭上眼，在一开始熟悉的兴奋过后，脑海里余下的只有那一地的血腥和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男人。
柚杏再次干呕起来，随后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一捧凉水扑到脸上。
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粉发少女的表情狼狈，嘴唇紧抿；头发湿嗒嗒的粘在脸上，小小的水珠顺着头发凝聚起来，随后重重的随着重力打在洗手台上。
本来灿烂如星河的紫眸好像在一个瞬间夺去了所有璀璨的光芒，被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将那本该有的鲜活气息阻挡在内，死气沉沉，看不出一点希望的碎光。
柚杏沉默着，随后用力晃晃头，试图将刚刚那些画面全部忘记。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这血腥的场景。
这是森先生的恶趣味吗？
柚杏有点不理解。
明明已经把需要的情报问出来了，就算最后的结果也是要抹除对方的存在，但是为什么偏偏…
偏偏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呢？
清脆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随着那一声枪声，刚刚还在少女眼前能够呼吸的生命瞬间被人夺走。
开枪的人面无表情，好似他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生活中常见的小生物。
这是情报组、审讯部的日常。
在这里，只要敌人口中的情报成功挖出，那么这个人在被挖出情报的瞬间就失去了作用，成为了毫无价值的“东西”。
而在mafia组织里，毫无价值的东西都应该被处理掉。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柚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惨案的发生。她双手插兜，在对方了无声息后毫无留念的回头离开。脚步平稳，气息甚至没有一点的波动，就好像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那两年的和平生活将自己的棱角给磨平了？
自己本就生长在阴暗之中，为什么在今天，在刚刚，会如此的不适应呢？
柚杏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的想要忘记那血腥的一幕。
可是越想要忘记，那一幕就越清晰。
那一抹刺目的红色在眼前挥之不去，男人死前因为柚杏答应会保护他女儿而绽放的、生命最后一刻的笑容，也被深深印在脑海。
白濑在门外站了许久，最后不再犹豫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沉默几秒，上前将柚杏揽入怀中。温柔的、轻轻的一下又一下拍着对方的头，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安抚的口吻：“我今天和中也一起执行外勤了。”
柚杏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微微颤抖的身躯一僵。她抬头看向对方，湿漉漉的双目看起来像是在雨中流浪已久的小猫：“你…”
白濑看着她，一向平静的灰眸有了几分颤抖和动摇，“我开枪了。”
声音平静，语气没有起伏。就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他人的故事，或者是在说今天晚上的晚饭。
“我开枪了，枪指向他们时，我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有一个人在我面前被击中，他的血溅了出来，溅到我脸上时，还带着体温的温热。”
白濑垂眸，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继续说，又或者是无颜面对柚杏：“那个人是在下属中人缘很好的一个，十分健谈，我也和他聊过天。”
“他还有个儿子，比我们要小八岁，还在上学。”
“他是为了执行作为下属，要保护上司的职责。那个时候我就和吓傻了一样呆呆站在那，他为了保护我将我推开，本该被击中的人是我的。”
柚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语气里染上恐慌：“白濑…”
“柚杏，我们回不去了。”
白濑决定把话说明白。
“先不说我们本来就属于这样的生活，就凭我们刚刚做的那些，也不可能再回归白天。”
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都不愿承认，但是他们不得不面对。
如果这个事实会让柚杏这么痛苦的话，那还是让他来说出口吧。
“我们不可能回得去了。”
柚杏伸手回抱住他，似乎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要说这么明白。良久，她苦笑出声：“我知道。”
柚杏好像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方向，她把头埋在了白濑的臂弯里，一直忍着的泪水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止也止不住。
“所以…白濑，我们尽力活下去吧？无论是为了谁，为你、为我、为中也，或者是为了那份渐渐真实的记忆。”
“放心吧，我会尽力习惯的。活下去嘛…如果真的只是说的那么容易，哎呀…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柚杏笑了出来，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嗯。”
“我会陪你。”白濑说道：“美少女只要保持开心就行了。”
柚杏洗了把脸，随后将粘着些许血迹的外套随手扔到地上，十分嫌弃的再次洗手：“我们去找森先生吧！”
“还是算了吧，我可算是翘班出来找你的。”白濑见对方调整好了情绪，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甚至有精力开始打趣：“我相信看了我的报告以后，森先生一定会更喜欢看我写的了。”
“嘁——有你这么自恋的吗？”柚杏嫌弃方分
“这是事实。”白濑诚实道。
调整好情绪以后，柚杏把白濑推出了房间
“你都说了你是翘班出来的，所以还不快回去工作！！！小心我举报你！”
白濑十分无奈的被柚杏往外推着，倒也没有什么反抗，顺着对方的力往外走。
“喂喂，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柚杏！用完就丢过河拆桥！”
白濑大声的说着，还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
柚杏眉头突突直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太宰治，一股想要把眼前人揍一顿的冲动涌上心头。
远在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刚刚结束自己入水的日常，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喷嚏。
可靠后辈中岛敦看不过去了，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白濑瞬间乖巧起来，没有再继续开口作妖。
白濑：活着不好吗【沧桑jpg】
只是在分离之时，他伸手屈起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柚杏的脑袋，成功收获到粉发少女的一个怒视后心情愉悦的飞快溜走。
柚杏暗骂了一声幼稚，想了几秒后锁定了接下来的目标。说起来，还没和这个世界的红叶姐好好相处过来着？
想到了某个身穿和服姿态优雅的红发女人，柚杏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好了不少。
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红叶姐，都不会变得讨厌！红叶姐永远的神！！！
柚杏：【红叶姐后援团jpg】
柚杏的好心情维持了不到五分钟就飞快的结束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太宰治毒唯。
对，毒唯
听不得别人说一丁点太宰治不好的那种。
如果说了，还被他听到了，那就会挨一顿死揍的那种！
柚杏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甚至整个人还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要不是因为这是电梯不能离开的样子我早就离开了的样子。
她挨着墙壁，和芥川所在的位置形成一个夹角，是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内能能拉开的最大距离。
由此可见，柚杏有多不想看见他。
芥川也是肉眼可见的不想看见她。
但是或许是因为之前跟她差点打起来时，中原中也罕见的有些愤怒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又或许是因为在电梯内不好打架，他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出手。
柚杏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冷哼一声后故作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你以为我就想看到你？”
“脸怎么这么大？”
芥川听力并不差，他瞪了柚杏一眼，看着对方小胳膊小腿的有些不屑：“弱者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嘿？”柚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整个人瞬间就被挑衅到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弱？”
“我们之间压根就没打过吧？”
“如果你是凭身体来看的话，拜托——我的身体素质看起来要比你好一点诶～”柚杏阴阳怪气起来，大有一副把你气吐血我就不消停的样子：“你真的不会打到一半然后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被别人打飞吗？”
“在下才不会和某些弱者一样。”芥川表现出油盐不进的心态，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
柚杏“嘁”了一声，想到了之前和芥川的第一次见面，实在没有忍住问出口：“太宰治那个家伙是你老师？”
“不许不尊重太宰先生！你没有资格直呼他的名违！”
这个名字似乎是芥川的某个特定词，被人说出来后他整个人瞬间就炸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罗生门直接发动，黑色的布条瞬间变为黑兽向柚杏袭去。柚杏身体微微往下压，敏捷的一个后空翻躲过袭来的罗生门，然后后撤拉开距离。
“该怎么说呢？”
柚杏略带挑衅的笑了笑：“你老师好像不喜欢你啊？”
“是不是因为你太弱了？”
“那是因为在下还没有资格能让太宰先生喜欢！倒是你，一介弱者有什么资格提起他的名字？”
“罗生门·业！”
随着芥川的话音落下，黑兽化为利爪向少女袭去，连带着周围的桌椅都遭了殃，被狼狈的推倒在地上。
柚杏敏捷的侧滚躲过这一击，她看着出现在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的小坑，暗暗咋舌：攻击力很强啊…
被罗生门击破的地面渐渐有了几丝裂痕，连带着激起了不少灰尘。
柚杏感受到了来自战斗的快感，她微微俯身，脚下聚力，在罗生门再次扑过来时勾过一张凳子狠狠砸在对方上方，然后踩着它一个敏捷的后翻，手中熟练的握上枪柄，对着罗生门连开几枪。
“罗生门·幼蕨！”
在柚杏即将落至的地面，芥川可以说是战斗技能无缝衔接，随着招式名的喊出，泛着红光的黑色蕨形黑兽至地面上冒出了头。
柚杏连忙在空中转换身形，要是不小心踩上去估计得有苦头吃，她十分干脆的往桌子上踏去。
桌子被再次换了形态的罗生门绞碎，是“颚”。
柚杏屏住呼吸，轻轻的踏在破碎的木板上。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并不利，周围的地面已经被罗生门·幼蕨占领，而芥川接下来的攻击都带着一抹杀意。
她好像明白“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了…
对战斗不能分心这一点柚杏还是知道的。
紫眸中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点笑意，柚杏好像在此时才明白过来两个世界芥川的不同。她抿嘴，冷冽的光从眸中闪过。
没有再犹豫，柚杏找准了一个时机，在左肩被罗生门险些贯穿的情况下，她扣下了手中枪的扳机。子弹从缝隙中穿过了层层的罗生门，击中了毫无防备的芥川。
但是感觉对方也不是毫无防备，而是压根就没有防备的意思。
同一时间——
柚杏因为左肩的疼痛从桌子上落下，芥川则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右臂，中原中也的命令他还记得要遵守，没有继续下死手。
好在两个人虽然愤怒，但也没有失去理智，这一切点到即止，以两个人都带了伤落幕。
整个楼层被他们俩祸害的一片狼藉。
“森先生会被气秃头的吧…”柚杏小声的抱怨，挣扎着爬起身。
“你这个家伙真的是，提一下他又怎么样！”
“我那个世界的芥川这么乖，明明都是芥川，为什么你就会成为太宰毒唯啊！！！”
“完全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啊啊啊”
柚杏双手抱头蹲了下来，难以接受的发出几乎崩溃的吼叫。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
他们两个直接被人带到了首领办公室
柚杏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毕竟这个世界的森先生可和自己没有交情。
看着坐在上方似笑非笑的森鸥外，柚杏一时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道歉，于是造成了她呆呆站在中间的场面。
原来森先生生气是这么可怕的吗？
芥川：“……”
森鸥外看起来很心疼自己的办公楼，但还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还请柚杏小姐和芥川君给个解释？”
听到这话，柚杏整个人瞬间精神了，她指向芥川带着委屈控诉道：“我举报！这个人是个太宰毒唯！！！”
“你没有资格直接称呼太宰先生！”
眼看着两个又要有打起来的趋势，森鸥外思考了一会，给二人下了最后通牒。
“你们两个关系看起来很好，不如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吧？任务要求已经写在上面了，还务必请两位相互配合。”
森鸥外是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小样，想他曾经也是养过“猫猫狗狗”的，这种猫狗互挠的场面不正是一个磨练双方的好时机吗？
对付这样的场面，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两人每人拿到了一份任务要求，柚杏在看到最后一条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森先生你认真的？”
“要我在他手下抢活口套情报？？？”
“你确定他不会趁机把我也干掉？？？”
看着柚杏一脸难以置信和生无可恋，森鸥外看向芥川。
“……”
芥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起来表情有点不太服气，但是鉴于这是首领的命令他还是应了下来：“在下…”
“会尽力完成任务的。”
柚杏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大可不必。”
真的，兄弟，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大可不必这么勉强，折磨自己还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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