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生欲

沈妧只是个寄居于普通权贵家中的商户女，却能劳公主亲自出了面来迎她，这排场不可谓不大，一时间，深谙名利场规则的各家女眷，看她的眼神也都有所收敛，更有敏感些的，探究之余，甚至已对沈妧带上了些许的敬畏之意。

        堂姐出来搅这一趟的局，叫嘉柔县主闹了好大一个没脸，且姐妹一场，众人面前，堂姐却连半分薄面都没有给她，这叫嘉柔县主更是恼怒。

        可再是恼怒也是无可奈何的。

        县主便是县主，与公主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便如亲王之于天子，低人一等，便注定越不过了对方去。

        除非，双方有朝一日能轮换了身份。

        邕王也是抱了这样的反心，日后才会也如其他起事的乱臣一般，跟着外人，对自己的亲侄子刀戈相向。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事了。

        于如今的邕王一家而言，君为臣纲，仍是能压他们一头的铁律。他们便是不愿受，也得咬碎了牙和血吞受着。

        重华公主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厢早已离心的堂妹，她看向沈妧，似是蒙覆了冰雪的面容，罕见地化了冰，她微微地笑了笑，态度可见地颇为友好。

        “妹妹瞧着当真是面善，本宫与妹妹一见如故，正巧眼下宴还未开，妹妹若觉得闷了，可愿来陪姐姐我说说话？”

        沈妧甚至觉得这公主似是当真是知道些什么的，这厢方才在于她说着话，那厢又话锋一转，朝向另一边的谢羲开了口道：“谢少傅可是在等太子殿下？兄长已经到了，正在里头等少傅，少傅不若随本宫与沈妹妹一道去了？”

        “如此，便有劳公主带路了。”谢羲闻言便大方行礼，应下了此事。

        两人一唱一和，很难不叫人怀疑，这两位便是串通好了的。

        本着对谢羲的信任，沈妧吊着的心才终于能放下了些，对这来意不明的公主稍放宽了些防备，同谢羲一起，跟着这重华公主一道而去。

        一路上，重华公主拉着沈妧在前头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谢羲到底是个外男，不便与两个未婚配的女子走得过近，便跟在后头走着。

        沈妧依着礼数，先是谢过了公主特意前来搭救了自己一把。

        “妹妹客气了。”重华公主笑了笑，只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并不是什么值得记挂在心上的事。

        “妹妹好福气，”她笑着，忽地说起，“本宫追着谢少傅两年，望他能给本宫做驸马，他却是硬气，宁死也不从，如今倒是为了妹妹，不惜求到了本宫头上。”

        沈妧噎了一下。

        这话她没法儿答。

        她谨慎地观察着重华公主面上的变化，试图判断这番话是不是在开玩笑。

        却见公主面容平静，话说出来，瞧着也并无甚扭捏之意，仿佛她所言便是她心中所想，颇为坦荡的模样，并不似是随口扯了个小谎开玩笑，可若说她如自己所言的那般，爱慕着谢羲，却又少了几分真情的流露，不似怀春的少女，提及心上人便藏不住雀跃的小欢喜。

        她好似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当不得真，但沈妧却不敢不当真。

        “殿下许是有所误会”她小心斟酌道，“民女与谢少傅并非是您所想的那种关系。”

        “噢？是吗？那你们是何关系？”重华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妧哽了哽，有些犹豫，是否要在这时候与谢羲彻底撇清关系。

        眼下对方底细不明，她若毫无防备地承认了，而若对方的确是谢羲的爱慕者，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这下她便要担心这公主会不会暗算她了。

        可若不承认

        传到谢羲耳朵里，怕也要叫他不痛快了

        沈妧想了想，觉得还是换个稳妥的方式回应为好。

        “既然叫殿下瞧出来了，那民女便也不扭扭捏捏地瞒您了是，表哥对民女好，是因为表哥他”她木着脸，憋出那一句话：“对民女视如己出。”

        重华公主：“”

        “视如己出？”重华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便乐了，嘴角略微翘起，很快又被压下。

        她略有深意道：“这话可不兴随随便便往外说”

        沈妧还未来得及品味这话，二人说着话间，便到了重华公主在这别院园子中的落脚之处。

        重华公主将沈妧推进屋里，沈妧听见了她对屋外的谢羲说的话——

        “人本宫给你带到了，别忘了你答应了给本宫的东西。”

        沈妧没忍住好奇地望去，正巧那重华公主也看向了她。

        “你比本宫想的要有意思，沈妧，”她用只有两人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本宫同你说过的，都是真的。”

        沈妧心下一紧。

        “有时候，本宫倒也是有些羡慕你的。”

        那重华公主说完了话，却是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谢羲在重华公主之后走进了屋，并不知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被阴了一把。

        但他能感觉到沈妧看自己的眼光十足微妙。

        谢羲觉得，她应是在恼他方才在外头，分明看见她被为难了，却没有来救她。

        “方才在外头，因是你们女眷间的争端，我一个外男插手，这不合适”他认真解释道，“是以我才让随从随马车一同进偏门，之后便速去找重华来帮忙。”

        还有一点，谢羲觉得是至关重要。

        这些年他虽不曾动过娶妻的心思，但多少还是了解外头的一些风向的，谢羲在外行走素来是注重男女大防的，少有与谁家姑娘走得近的时候，若他大庭广众下，让沈妧成了这个例外，怕是要叫她受人瞩目，要陷她于更难的境地之中，且若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起了来，也不利于他的计划。

        他们只能继续装作不熟。

        但这些，谢羲并未想要说给沈妧听。

        说不清是为何，但理智告诉他，莫要节外生枝。

        在自家夫人面前，说自己在外头多么地受欢迎，谢羲记得，上一次听说干了这等蠢事的同僚，险些如今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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