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些人和一个世界的抉择
大抵是临近启灯，外面逐渐嘈杂起来。
一夜过去，众人养精蓄锐，或坐或站地说说笑笑。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又将会发生什么，无数的迷茫与焦虑在这一刻仿佛被冲淡了。
新一天的开始，总会有新的希望。
“好人，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上次你们帮过我，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来求你们了…”
林九龄隐约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一个女人的高声呼喊。
她坐起身子，见封九岭坐在小木凳上闭目养神。周胖子身子堵在门口，他前方似乎还有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昨天那个妹妹和小男孩送给我的饭，我才吃了两口就被别人抢了！天杀的没良心，我一个弱女子就依靠那一桶饭，没想到…”
女子侧坐在地上，身体大半在胖子的影子里，低着头哭得身体抽搐，十分可怜。
胖子手足无措，他着实应付不来女人。
不远处杭莲正抱着手靠在铁壁上，他颇有兴致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房间内部。
他想起昨晚出门，恰巧遇见那抹幽蓝色的火焰，以及火焰背后那张清丽的脸庞，眼中闪烁灿若繁星的光芒。
很快，不辜负他早起等待，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门内露了头。
“现在我从哪里找饭给你？”林九龄捂着被嚷嚷得痛的脑袋，很是无奈。
她总不能现场演示，让封九岭来个大变热饭？
女子只是哭，无论谁拉她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说话。被泪水浸泡得久了，那双眼睛也肿成了两个红核桃。
“帮帮我…帮帮我…”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并不是说不帮，而是现在…”胖子有些气恼。
他话未道尽，灯亮了。
巨大的探照灯从两角射下，这出闹剧顿时如粉墨登场。众人或许在黑暗中还分辨不清人，此刻一个个围了过来。
这分明是那用火的异能女子、那送饭送一桶的土豪…林九龄俨然成为被关注的重点对象。
“林九龄！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呢？她吃不了饭了快撑不住求你，你居然视而不见！姐姐，你别怕，大家还是心存善良的，我们会帮你的。”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这声音如此耳熟，以至于林九龄第一时间掏了掏耳朵，遥遥眺望而去。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话之人竟是苏素！
“对，我就是冷血，你善良，带走吧。”
林九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她跳过苏素四处巡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物。直到看到一个斜靠在铁壁上的人时，才略顿住。
“人不是货物，怎么可以抛过来抛过去？林九龄，你以为自己异能厉害了，就可以不对人尊重了？”
苏素从人群中挤出来，她身后站着唐家陆和田姐二人。唐家陆望着地板，田姐圆圆的脸上眉头紧蹙。
“九龄不是这样的人。”田姐拉了拉苏素的衣服。
“她怎么不是这样的人？人总是会变的。你从前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相信吗？她是怎么样的人，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最知道。”
苏素委屈的声音刺得林九龄又掏了掏耳朵，若不是时机不对，她可真想大声鼓掌。
这人混淆黑白的能力可真是毕生未见，她若生在古希腊，那就是一顶一的诡辩好手。
“我还忙着呢，你倒是赶紧把人带走啊，趁你说话的功夫人早饿死了。别是不想帮，把锅推给我。”
苏素忙解释：“谁说的！”
田姐低垂着包子脸。她异能弱小，初到此地时遇见苏素，便与之同行了。当初在餐厅苏素没有直接帮他们，毕竟都是小女孩都害怕。人孰能无过呢？除此之外苏素人挺不错，就是在九龄身上过不去。
田姐心头暗叹，毕竟刚进入此地时苏素帮助了不少。但九龄…只能事后找机会道歉了。
“林九龄，请出列。”
正在此时，一声惊喝从半空中传来，惊得众人哆嗦。只见一个女人如鬼魂一般出现在半空当中。她神不知鬼不觉不知何时立在那里，伫立在半空中简直令人惊悚。
女人穿着犀甲，身姿英爽，倒是眼熟。
竟是那日在小巷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四维人？难道她发现了林九龄的火焰的威胁？
林九龄心头一跳，她迅速朝屋内看去，见真真还端坐在小凳子上闭目养神。
“林九龄出列。”
见人群寂静，女人大喝一声，面容如膏凝，十分肃穆。人群一时竟不敢动弹，他们都道这名作林九龄的要倒大霉了。
“林九龄在这里！”不远处苏素突然仰头大喊一声，顿时引去了女子的瞩目。
狗东西！
林九龄听她张口的一瞬间就道不妙，不禁心中暗骂。此人不怀好意已久，没想到面临捉她进来的人时，还能这么分出个轻重。
苏素小跑到林九龄面前，那张掩在短发下的小脸上浮现出笑意。
“我怎么你了？”林九龄不禁气急，难道她抢了苏素男朋友？难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苏素？
“就是她！”苏素没有理会，指着林九龄，长大眼睛看向空中女子，格外高兴。
“你就是林九龄？”
见女子询问，九龄也只好无奈点头。
“贵客您好。”
女子下一句说的话，不仅让九龄诧异，更是让苏素顿时石化在原地。苏素正想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见女子又张口继续说道。
“贵客您好，我是施剑，此次行动的指挥官。您与我正府有联系，本应以上宾之礼相待。我们有所疏忽，使您受罪，是巨大的罪过，还请贵客谅解。”
林九龄惊讶，转头看向屋内。封九岭不知何时已睁眼，微微朝她笑。
施剑缓缓落在地上，似吝惜眼神，也似不将旁人当作生物。她直直地看向林九龄，径直走来。
“你就是关我们进来的人？”这时，人群中一个人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顿时如石破惊天一般使众人沸腾起来。
更别提施剑一人孤身前往这么多异能者中间，更是激起了众人的愤怒。
“放我们出去！”
“抓了她！拿她当抵押，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抓不住一个女人。”
“你关我们进来做什么！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其中有人咆哮也有人哭泣，不过一点笃定，群情沸腾，各式异能已经或明目张胆或者暗度陈仓地凝结起来了。
只不过很快发生一件事，让二百多号人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地上太久脚麻了，见施剑走来，一时站不起来避让不及，只好原地坐着。
坐着是没错，可他刚好挡在路中间。只见施剑如目中无物一般，竟直直地朝他面门踩下。西装男子本以为施剑会绕道而行，谁道此人如此霸道？此刻他再想要拖着身子离开显然是来不及了。
众人意料之中的西装男子迅速离开，甚至被踩在脚下的情形都没有出现。
令人惊悚的是，那活生生的人，突然化为数以亿万计量的尘埃。前一刻他眼珠子的颜色还黑白分明，下一秒那黑是黑、白是白的颗粒逐渐破碎，再分不清颜色。
西装男子瞬间化为一片灰尘！甚至连他的西装都消失了不见踪影。
这一瞬间还有具有进攻性的强大异能朝着施剑急射而来。同封九岭的手段一模一样的是，那些异能也都一瞬间泯灭，尘埃消散在空气中，如同从未出现！
人群宛如被冰冻，寂静得听得到咚咚咚的心跳。
施剑的脚步没有停顿，继续朝林九龄走来。
苏素双腿颤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大步。
“贵客。”只见施剑仔细扫了一眼林九龄，似乎确认她是碳基生物：“你的生命会得到保障，你会永远存活直到宇宙重演。”
林九龄好几个呼吸，才从这四维生物无情的眼神中抽身。
她看向施剑，更像是看向她身后那团空气，那团失去了生命了空气。
“永生…什么？为什么？”
侧坐在地上要饭的女子一瞬间抬起头来。
苏素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她清丽、她妩媚，她的容貌酷似一个旧人！和那个故人一样，她苏素都无法战胜！
众人皆是震惊、艳羡、嫉恨甚至怀疑地看着处于人群中央的两人。
施剑令人恐惧的能力，她作为指挥官的身份，从侧面反映出——这个叫林九龄的女子真的可以得到永生！
活着已经是这里人最大的愿望，谁敢去肖想永生？而面前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异能女子就可以得到…
唐家陆沉默地看着林九龄；田姐眼含羡慕嫉妒，不乏欣慰；胖子则是叹口气，手里开始凝聚塑料剑——他要把遗物交给林久龄。
“你可以跟我走了，我已经得到指示，你的生命会得到保障，你会永远存活直到宇宙重演。”施剑再重复了一遍。
林九龄看向这个四维生物的双眼，那双是人又不是人的眼睛。她看到了那双眼睛中自己的构造，也看到了这个三维世界所有物品的构造。
林九龄又看向四维生物的背后，一个立直的身影正愣愣的看着她——杭莲。
一道细小的蓝色火焰忽然无形出现在了半空当中。
此地出现指挥官，应该是四维人的总基地。林九龄心想。融化掉这个基地，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异能者都可以离开。
一群人和一个世界，救谁呢？
或许林九龄跟着施剑离开，她就能获得永生，但这个残酷的挑选活动还会继续。
四维人扛着宇宙管理者的身份，来解决太阳疮变、生物变异的问题。他们或许明白宇宙的真理，但他们不明白人类存在的意义。
人类的生存历史永远不是以牺牲少数人的命来换取和平。他们是一个种族，他们虽然存有恶的一部分，但人性却始终散发出灿灿光辉。这是身为人类的精神，他们不会抛弃同类。
即使今天林九龄永生了，她也不再算是一个人类了。失去了人性，还能算什么呢？碳基生物？
至于整个世界？管他整个世界呢？这个选择周胖子已经替林九龄做出了。
那团妖异的蓝色火焰骤然猛涨，直到那妖异的蓝色填满整个空间。
众人惊诧地看着那团火。杭莲一瞬间震惊，较方才更甚如石化般看向林九龄，许久那双眸子才灿灿发光。
“九龄？”
听到身后封九岭疑惑的呼唤，林九龄转过身去。
那团蓝火映在她脸上，那忽暗忽明的蓝色光芒让她像深海中的海妖。
“我不选择永生，我选择继续做一个人类。”林九龄淡淡笑道。
她只觉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那股力量使得她能够操控更多的氢气与氧气想撞，甚至是铁元素与氧气相撞。
既然要来风，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一瞬间所有的铁壁与氧气剧烈相撞，奇异的火焰一瞬间腾腾而起，如剧烈的毒素一般从一个点逐渐蔓延至整个铁壁空间，甚至是隔壁的铁壁空间…所有的铁壁空间！
“这是什么…难道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人群中有人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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