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二日，段淮的小院子外来了几拨打探消息的丫环婆子，都被福儿打发走了。
这几日都是清宁和乐儿在伺候段淮，其他丫环都进不得正屋，根本不知道他目前究竟如何，旁人无论怎么打探，也不得其门。
段夫人来了几趟，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欢天喜地。
于是众人猜测，这段少爷应是病情反复，时好时坏，说不得最后又逢凶化吉了。
乐儿寻到清宁，附耳说了几句话。
清宁点头，打发走乐儿。
“少爷，那尤妈妈今日已经来找了乐儿三回。另外，欢儿这两日也无缘无故开始想往屋子里来。”
“看来她们也是急不可耐了。”
段淮正好端端坐在屋子里看书，面色寻常，没有一点发病的迹象。
原来他们说服了胥弃，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好家伙，这一下子引出了不少人。
起初，他们分不清这些来打探消息的人谁是谁的人。
直到一位粗使婆子尤妈妈寻到乐儿跟前，才知道她便是伍氏找的线人。
这尤妈妈也是蠢笨，乐儿三言两语就套出她的目的。
她自知没办法办妥伍氏吩咐的事情，就一股脑全告诉了乐儿。并答应，只要乐儿取到段少爷的头发，她便央求伍氏连带乐儿一并带到二房安排个好差事。
乐儿假意应承下来，转头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清宁。
段淮便借机行事，故意拖着日子，佯装病情反复，就是为了逼对方急于下手。
果然，那伍氏再也按奈不住。今天一早曾妈妈就找到尤妈妈，要求她今日之内必定要将头发拿到手。
尤妈妈就急忙来找乐儿要头发。
段淮让清宁拿来剪子，想要剪一缕头发下来。
清宁见状拦住他，取过剪子，二话不说就剪下自己的头发。
“以防万一，还是用我的头发吧。”
“使不得！”段淮急得站起来。
女子断发乃不祥之兆，当朝女子无不珍爱自己的秀发。若是有意削发，夫家甚至可以休妻。
清宁不以为意：“一缕头发罢了，不妨事。”
段淮紧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清宁见他这样为难，忽然反应过来，民间多传女子断发会家人引来不详。她虽然不信这些风水命理，但以为他担心自己削发为段家带来不幸，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住少爷…一时情急忘记这是忌讳…”
段淮见她满脸羞愧，眉头皱的更紧。
“我不是在意那些忌讳——”他向来不信坊间稀奇古怪的传闻，眼下却怕清宁真如传闻所说发生什么祸事，叫他良心何安。而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安危，一心只记挂着他，心里有种无以名状的感觉，“罢了，多谢清姑娘。”
乐儿拿着清宁的头发去找尤妈妈：“妈妈，这是我好不容易绞来的，你千万仔细些，要是弄丢了我可不敢再来第二回了。”
尤妈妈喜笑颜开，连连应是，揣好头发便急急忙忙往伍氏的院子去。
段淮推测伍氏应该最晚第二天便会有所行动，但他手头里没有能用的人。只有一个乐儿勉强信得过，可乐儿毕竟是婢女，出不得的府，若是伍氏将头发送出府去，那他就没办法继续派人跟踪下去了。
他正发愁的时候，清宁找到他说乐儿有话对他讲。
乐儿跪下道：“少爷，奴婢家里兄弟姊妹多，爹娘身子又不好，家里九口人吃不饱穿不暖，爹娘无奈之下就将奴婢卖到府里来换点银子好养活弟弟妹妹们。奴婢家里有一兄弟，脾性纯良，为人很机敏，小时候顽皮还赖着学堂的先生认识了几个字。若是少爷不嫌弃，可以将奴婢那兄弟买进来，他一定会全心全意伺候您和少奶奶的！”
乐儿不像欢儿福儿她们几人都是段府的家生子。
她在十岁左右才被家人卖进段府，待过好几个院子，因为她手脚麻利，勤快少言，最后被刘妈妈挑中送到少爷屋里当个下等丫头。
她在这里待了四年，凭着自己踏实本分的性子，升到了二等丫环。
没多久少奶奶就进门了，她并不因为少奶奶冲喜的身份和寒酸的嫁妆而怠慢，尽心尽力的伺候。
少奶奶也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娇气跋扈，始终对下人客气有礼。跟她伺候过的段家几位小姐完全不一样，温和亲切的就像她的姐姐一样。
加上少奶奶刚进府就尽心竭力的照顾少爷，人前人后没有一丝懈怠，她敢说，就是段夫人亲自来照顾少爷，也未必有少奶奶照顾的这么周到细致。
自从上回欢儿被少爷训斥过后，少奶奶就将她留在了跟前，对她客气尊重，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
而少爷虽然体弱多病，但为人和善，从未对下人说过重话。
过去夫人经常会因为少爷生病而惩罚下人，少爷每回都替他们说情，有时惩罚的过重，他还会替下人们难过。
其他下人都会为此怪罪少爷，觉得都是因为他才会牵连大家受到惩罚。
可她从不这么想，她偶尔会看见少爷望向窗外出神，那神色间全是忧伤。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有时看少爷那样子，感觉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她觉得少爷和少奶奶需要帮助。
她想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一帮他们。
段淮看着乐儿沉吟片刻后，说道：“即刻去将你兄弟带进来，我看看。”
乐儿高兴地应是。
乐儿出去后，清宁犹豫着开口道：“少爷，乐儿在这时候引荐人来，可信吗？”
段淮宽慰她道：“先看看再说吧。”
清宁便不再多说。
经过此事，段淮开始思考，这么些年他无心逐利，导致自己在府里无权无势，关键时刻手下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找不出来。
相比其他早已培养出自己心腹和势力的兄弟，他却只能依赖于母亲的羽翼保护。
可眼下，清宁因他牵扯其中，他必须要让她全身而退，不能再躲在母亲背后置身事外了。
一个时辰后，乐儿带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儿进了正屋。
乐儿行礼后介绍道：“少爷少奶奶，这就是奴婢的弟弟，名叫旺儿，今年刚满十三。”说着拉了拉旺儿，示意他说话。
旺儿垂头拱手行礼道：“少爷少奶奶安康，小的没读过书，识不得几个字，懂得不多，但是只要是少爷少奶奶交代的事儿，一定拼命办好，绝不怠慢。”
清宁见这男孩儿身量跟乐儿差不多高，模样也跟乐儿十分相像，只是非常瘦弱。
段淮让他抬起头来，打量一番又问了几句话。
旺儿都不紧不慢如实回答了。
段淮说：“我交给你一件事，若是办好了就可以来我院子里当差，可好？”
旺儿沉着应道：“但听少爷差遣。”
段淮招手，让旺儿上前，附耳吩咐了几句后，旺儿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说完不等乐儿招呼便先行退下，留下乐儿倒有些忧心忡忡，担心他办砸了差事。
段淮看出乐儿的担忧，宽慰道：“你弟弟是个机敏孩子，晓得分寸，放心吧。”
乐儿对段淮感激道：“多谢少爷抬举。”
“我让旺儿办的差事不便让外人知道，若是有人向你打听今日之事，你就说少奶奶想家里的姊妹，寻了一个小子给娘家传传话。别的再问，你就一概回不知。”
乐儿应道：“少爷放心，奴婢省得。”
段淮遣乐儿去寻胥弃。
“少爷觉得旺儿这孩子如何呢？”
“这小子性子倒还沉稳，没有半大小子那般毛躁。若是这件事办妥了，他倒是一个可用之人。”
清宁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担心。扶着他躺回床上，继续佯装病重。
这边刚躺下，门外福儿就进来通传，说府外有人来给少奶奶递帖子。
清宁有些诧异，不知谁还会给她递帖子。
接过帖子一看，竟然是覃思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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