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卧佛寺小院内，祝余专心致志教许松清法术，许松清每日卯时起床绕着院子跑圈不见祝余起身，但若是某一日许松清因为头一日挑水太累起晚了，祝余定能发觉，并罚跑更多圈。

        如此往复两次，许松清便是再累，第二日也能准时起床，这般不过半月，他便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便是头日再累，第二日也能精神抖擞的起来跑圈。

        某一日，厨房里面熬粥的小沙弥，见着挑水的许松清，随口道：“许施主，你挑水比第一日快哆啦，离天黑还有两个使臣你便挑满啦。”

        许松清才恍然发觉，他每日起床跑圈，再来后山挑水已经不觉得难以忍受了，也明白了祝余起初在他起晚了便罚他的用意，自那日起，许松清便不局限于在小院子里跑圈，而是早起趁着香客都还没上山，绕着卧佛寺跑，这样一圈能够抵院子里五十圈，许松清每日要求自己跑两圈。

        许松清的刻苦祝余看在眼里，满了一月，祝余让许松清不去挑水了，许松清不解道：“师父，为何？”

        祝余看着他，道：“如今你的体魄已经可以支撑你开始学法术了，日后你每日跑步保持即可，从明日开始，我教你凝气。”

        得知自己刻苦有了进步，还被祝余表扬了，许松清非常开心，他咧嘴笑着道：“谢谢师父。”

        修习法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单单是将人领入门这一件事情或许都要花一两年不止，入门之事最需耐性，从那日起，祝余便不逼着许松清，而是每日带着他立于山巅去感受灵气。

        在卧佛寺上的日子便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山下大业皇室却不那么太平，顾潜渊一脚踏入浑水之中，虽然仍旧游刃有余，但是糟心的事情源源不断，对着普通人又不能一个不顺心便掐人的脖子，顾潜渊已然不耐烦。

        于是再见到六皇子党的老臣之女在巷子里拦他的马车，顾潜渊似笑非笑挑起车帘，口出恶言道：“若是姑娘觉得拦顾某的马车便能引起顾某的注意，那么你没错，顾某现在对姑娘厌恶至极，恐怕要永生难忘了。”

        毫不留情给人难堪！

        亭亭玉立的少女，红润的脸色顷刻间煞白，她的凤眼蓄起眼泪，本该带着冷感的双眼变的楚楚可怜，难堪的转头跑开。

        见自家公子又伤了一个妙龄少女的心，架马车的寂灵心中止不住的叹气，道：“公子，你这般无情，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况且……”况且刚刚那姑娘，是六皇子阵营老臣之女，好歹算是自己人啊。

        顾潜渊冷笑道：“我又不需要姑娘喜欢。”反正喜欢的姑娘又不在眼前。

        寂灵拆台：“公子，下次遇到祝姑娘了，有本事你也这般！”

        顾潜渊目中透着危险的光：“小灵儿，本公子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顾潜渊还叫他小灵儿，寂灵一点也不怵他的威胁，火上浇油道：“公子，你就嘴硬吧。”

        嘴硬祝余迟早飞升了，不要你了！

        见威胁无果，顾潜渊大力放下帘子，坐回轿子中，道：“限你半炷香将马车赶回府中。”

        “就知道拿我撒气，有本事去找祝余撒气去呀！”寂灵嘀嘀咕咕。

        马车内传来声音，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到，大点声！”

        寂灵道：“我说公子，小的知道啦~”

        马车驶出小巷，向一处气派的宅子驶去。

        等了一月，到了卧佛寺主持空明出关之日，一众弟子早早等在房门前，就连深居简出的灵玉也带着慎言候在门外，空明穿着僧袍，年逾古稀，胡子花白，他打开门，见满门弟子，向他们行一礼，灵玉、灵山等人回礼，灵山道：“师父，祝姑娘来了，等了你月余了。”

        灵山话落，平静的空明抬眸，灵玉的目光随着他看去，众僧人侧身，祝余站在阶梯之下，向空明行一佛礼，空明见到祝余道：“施主，上次一别经年，再见施主恍如昨日。”

        空明外貌变化很大，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变，祝余含笑道：“先生亦然。”

        空明挥退弟子，独留祝余道：“我要与友人叙话，你们先回去吧。”

        众弟子道：“是。”

        祝余让许松清也先行离开，她独自上台阶跟着空明进入屋内，候在禅门外的小沙弥关上门后与最后走的许松清一并离开。

        屋内，空明邀请祝余坐在蒲团之上，两人面对面，空明道：“我以为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见到施主了。”

        祝余看向空明，他已经年过七十，放在人生上已经是高寿，知道他说的没错，人有生老病死，祝余若非有事想求，也不会再踏上卧佛寺，两人确实会此生不再相见，祝余说明来意道：“先生，不瞒您说，祝余此番前来无意打扰，只因有一事相求，还想请先生帮忙。”

        空明不意外，道：“是跟在你身侧的那位小公子？”

        祝余道：“先生慧眼，我想将许松清托付给您，只需要给他一个容身之所便好。”

        空明端视祝余，道：“祝姑娘功德圆满了，所求之事只差一个机缘，贫僧先祝贺姑娘，姑娘所托之事，贫僧在所不辞。”

        空明一眼看穿了祝余此番来的根源，自三十年前，祝余便觉得空明通透，如今更甚，祝余向空明行礼道：“多谢先生。”

        空明看着祝余道：“姑娘曾经帮过我们，今日贫僧想再求姑娘帮个忙。”

        空明说完便要行礼，祝余拦住他，道：“三十年前祝余虽帮了你们，其本以只是为了镇压恶妖攒下功德，其心是为的自己，算不上多大的恩惠，今日求先生帮忙照看弟子，算来是欠了先生一个恩情，有什么要祝余去做的先生只管说，祝余定当全力以赴。”

        空明听完祝余的话，神思有些恍惚，回神后，道：“姑娘的境界，早该得偿所愿了。”

        祝余道：“先生过誉了。”

        祝余看出空明说这话世真心实意，但她受之有愧，祝余自觉她在人间这三百余年甚至比不上外面活了三十余年的灵山来的纯粹，她不过就是心中执念，只是这执念是飞升不是作恶罢了，算不得高尚，心中想着这些，祝余没说出口，她等着空明的下文。

        空明感慨完，对着祝余道：“我有一弟子，灵玉，自他入我佛门我便窥他前程，他天资聪慧悟性极高，与佛极有缘，若是顺遂今世便能飞升，但他命中有一劫，我修为有限，算不出具体是什么，这次闭关叩问察觉到他的劫难将近，我知姑娘本领通天，想求姑娘在机缘到来之前，代我看护灵玉。”

        祝余识得灵玉，比空明更知道灵玉的慧根，灵玉下界历劫这么久，恐怕这一世便是第九世了，若是这一世顺遂，便该回归神位，她也知空明为何会提这个请求，自古神仙下凡历劫，必定是九死一生，若是没有堪破，便可能再回不去沦为凡人，想来灵玉在下界这么久，恐怕是遇到了什么，所以才拖到今日。

        空明的请求，亦是祝余原本就有的打算，她应承下来道：“先生所托，祝余亦当全力以赴。”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所愿讲完，关于这些年祝余想知道的灵玉已经讲完，空明想知道的无从问起，两人无话可说，祝余起身告辞，道：“先生，我们来日再会。”

        空明起身相送道：“来日再会。”

        空明将灵玉的安危托付给祝余，她从禅房出来无事，便决定顺道去看看灵玉神君，走到那一日上山的后门，祝余瞥见山门外一抹红绸，但看后山门与灵玉院子的距离，祝余心中有所思，那一抹红绸既然躲着，她也不做那无端的恶人拆穿，当作没看见走过，走到灵玉神君的院门前驻足，看着里面闲适读书之人。片刻灵玉看见她了，还是一样冷淡，道：“施主有事？”

        祝余顿了顿，她对灵玉的映像还停留在仙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君，而她是刚飞升的小仙，虽然现在灵玉投身为人，但两人相处的方式却没怎么改变，祝余道：“无事，闲来逛逛，走到了这里。”

        祝余说完打算离开，这时灵玉却突然开口邀请，道：“喝茶吗？”

        祝余稍作思索，点头进去，两人相顾无言，灵玉斟一杯茶放在祝余的面前，茶是普通的陈茶，灵玉不自谦，祝余也不挑剔，两人默默喝了一会儿茶，祝余觉得她应该告知灵玉，她日后会时不时的来打扰，便将茶杯放下先恭维道：“我听灵玉……先生明日要下山讲经，祝余也想跟着去一睹风采，不知可否打扰灵玉先生？”

        灵玉要下山讲经这一事不是祝余去刻意打听，她在这卧佛寺月余知道了大家对这位有多尊崇，便是不需要她去打听，日日送饭的小沙弥，洒扫的小沙弥都将这些事情倒豆子般说出来了。

        而灵玉也知，她所说的想去听灵玉讲经不过无稽之谈，谁不知道她祝余那日在人群中听他讲经兴致缺缺，不过灵玉并未戳破，从善如流道：“好。”

        一个不说缘由，一个不问缘由，一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祝余忽然觉得和灵玉相处很舒服，他不多言，不劝戒，让人自在，便诚心道：“灵玉先生，若你将谁当作朋友，那人一定很幸运。”

        灵玉抬抬眼，略带了一点看不清的笑意道：“是吗？想来施主还不够了解我，若是施主了解我了便不会有此言论。”

        灵玉否认了祝余的夸赞，但是祝余却不想与之辩驳，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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