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巳游春

第二天早上，润福便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他揉揉眼睛来到窗前，外面的人摩肩接踵，真是热闹极了，年轻男女们穿着锦帽华服，簇拥欢笑，只是少有见到这么多女子上街。他问前来添热水的伙计，才恍然大悟，今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

        上巳节本是清国汉族的传统节日。随着朝鲜王朝与前代明朝的往来，上巳节的文化也随之流行起来。按照传统，这一日，不拘男女，都可以去郊外游春。若是在这一天能遇到心仪之人，家中长辈也不反对，但凡品貌端正、门当户对，也乐成其好事。

        “我看少爷您相貌不凡，今日也去郊外看看，说不定能遇到佳人呢。”伙计狡黠地笑着说。润福并不责怪他的冒失，也不想解释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这种对话在年轻男子之间也是常事。

        整理好纱帽，顺手背起画囊，明明知道画画很可能会暴露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它，这也许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吧。润福走出客店，跟着人群往南郊去了。

        吸引他的不是这春日胜景，他要寻找贞香。回想起去年端午，在溪边偶遇了她，那个活泼的、在秋千上徜徉的美人，再次用她的眼睛，击中了他的心。今日是女子难得出门的日子，若她在这里，想必不会错过这赏春的时节吧。

        南郊早已人头攒动，姑娘们正和侍女在追逐逗笑，一旁的男青年用扇子掩面窥探，不时和身边的同伴点评几句，发出哈哈的笑声。河中春水初生，已有富家少爷租了精致的画船，正邀请着心爱的姑娘泛舟游览，少女轻拂着富家少爷的手臂，登船后挥手打发了侍女。

        润福想尽快从人群中找到贞香的身影。他打量着姑娘们，倒被几人嫌弃他不怀好意。也有倩影暗藏身后，与他搭话的，他礼貌地摆摆手，拂低帽檐，快速离开。

        突然，假山后跑出一位少女，躲闪不及，和润福撞了个满怀。

        身后的侍女追过来惊慌大叫，“你这人好无礼，怎么不看路，撞伤我家小姐！”她赶紧查看小姐有没有受伤。

        润福的画囊被撞开，画笔散落，他赶紧捡起哥哥送给自己的笔，爱惜地拂去笔头的灰尘。

        ”喂，不要捡你的破笔了，撞了人不应该先来道歉吗？“侍女仍旧怒气冲冲。

        捡起了所有东西，润福来到少女身边，看她无恙，说道，“好厉害的嘴巴。是你家小姐冒失冲撞，怎么这般不讲道理地怪我。既然我的东西没有撞坏，你家小姐看起来也无碍，那就告辞了。”

        坐在地上的少女，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竟是如此俊俏的少年郎。看到润福的一脸倔强，心微颤了一下。她竟伸出手，示意润福拉她起来。

        润福没有牵她的手。他礼貌地向路过的一对主仆求助，请他们将少女扶起。侍女轻轻拍去小姐衣裙上的土尘，担心小姐磕坏了身子，围着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少女什么也没听见。她循着润福离开的方向，看着他左右寻声的背影，竟是有些心动了。

        游春一日，润福没有找到贞香。回到客店，他怅然若失。今晚，他让伙计准备了二两烧酒，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饮酒，也是第一次明白所谓“借酒浇愁”。

        趁着酒意，他拿起了画笔。河中画舫，佳人浅笑，公子窃喜；柳边结伴，互赠信物，少女含羞；假山……假山这儿？他灵感突现，就画今日与人相撞吧，那坐在地上的少女并不曾看清样貌，身边两手叉腰的侍女倒是活灵活现地进入了他的画。

        画名“上巳游春”，落款“日月山人”。

        寻不到贞香，春风十里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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