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格尔木疗养院
青海格尔木疗养院
黑漆漆的天空中，大片大片厚积的云层满满当当地挤在天上，压抑得厉害。好像是鬼魅一般，幽暗地十分诡异。
夜幕下，歪倒生锈的铁围栏，年代稍显久远的门牌，长满院子没过小腿的杂草。
地处偏僻，本就荒凉。
加上夜晚降临，更是给这一座废弃的疗养院增添了几分怪异，阴森。
吴邪把挎包斜背在肩上，清亮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走到一处歪歪倒倒的围栏前，双手握住栏杆，猛地一推，便把整扇栏杆卸下来了。
“砰——”
栏杆掉在地上。
吴邪踩上围墙，身手不算灵活地翻了进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深色的夜幕当中。
格尔木疗养院外围，一棵茂密的大树间。
粗壮的树干上，正隐匿着一个黑色的清瘦身影。
无声无息，好似已经和这树融为了一体。
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个模样稚嫩的小姑娘，皮肤很白，眉目秀丽。尤其黑羽般的睫毛下，那一双晶亮的眸子，清澈明净，好似长白山上最纯净的雪水。
她抬起头，从黑色连帽衫的宽大帽檐下，露出几许柔顺的黑色发丝，随着夜风在空中飘扬。
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整片天，好像是一个巨大黑洞，映在小姑娘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显得空洞，迷茫。
正如她看不清的过去和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所有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我不会说话，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我不会死，即使出血受伤，也能很快恢复如初。
从我有意识开始，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一个能说话，但是不喜欢说话的清冷男人。
我听别人叫过他小哥，哑巴张
后来才知道，他叫张起灵。
从那时开始，就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得一直跟着他。
前几天，她才跟着张起灵去了一趟杭州。
在路边的一家盲人按摩摊上，一个戴墨镜的瞎子给张起灵递了一张名片，说。
“青海格尔木，老外夹喇嘛。”
“去吗？”
张起灵清冷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两根手指夹住名片，收了下来。
他的手指，似乎比常人的要长很多。
接下名片，这该是要去的意思。
起身，刚走出几步，忽然又被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瞎子叫住了。
“诶。”
见张起灵停下脚步，他闲庭信步地走过来，那几步走得，可不像是一个瞎子。
他侧对着人，毫不在意略显冰冷的张起灵。
瞎子又递出一张名片，声音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有空来光顾我的按摩店。”
“还有很多特殊服务哦～”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十分荡漾。
“”
诚然，张起灵没理，径直走了。
待周围没人的时候，她才从暗地里走出来，默默跟在张起灵身后，盯着他口袋里的名片瞧。
望眼欲穿，想看清上面写得什么。
期期切切地，像个不怎么聪明的小尾巴。
“咚——”
前面的人不知怎么停了下来，她没注意，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张起灵的后背。
她不会说话，一张清丽的小脸蛋只能皱着眉头，痛得龇牙咧嘴。
他是铁做的嘛，好硬，嘶——
张起灵转过头，刚好看见小姑娘痛得面部扭曲的模样。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清清冷冷，没有丝毫情绪，静静注视着她。
片刻，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淡黄色的名片，递过去。
一直盯着他的口袋看，是想要这个吧。
正捂着额头的小姑娘一瞧，当即，也不顾痛了。接过那张名片，翻来翻去地看了看。
上面只有一个人名，“裘德考。”
当即，觉得无趣。
不自觉撅了撅嘴巴，好像是有点不太满意的样子。
“”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顶天宫时，他进了青铜门。
这个小姑娘，就是从那时出现的，然后就一直跟着他。
之后，出青铜门，她也一直当着张起灵的小尾巴。
平日里，她不会轻易在常人面前出现，只是在暗地里一直默默跟着他。
现在，张起灵已经习惯她的跟随了。
小姑娘没从名片得到有趣的消息，看过后，就把名片还给了张起灵。
想起刚刚那个瞎子男人说的话，她用手比划着，一会儿指刚刚的按摩摊，一会儿双手比圈放在眼睛上，假装墨镜。
刚刚刚刚那个瞎子说得夹喇嘛是什么意思？
夹喇嘛三个字不会比划，小哑巴有些着急，一阵手舞足蹈的胡乱忙活。
一边用两根手指不停地做着夹东西的动作，一边用期待看懂的眼神望着张起灵。
“”
所幸，张起灵懂了。
淡淡开口，言简意赅。
“下墓。”
夹喇嘛，是牵头组织下墓的意思。
下墓？
小哑巴不懂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下墓，是去墓里面吗？
去墓里干什么？
待她反应过来，张起灵一身黑衣黑裤，背影清冷，已经走远了。
小哑巴赶忙跟上，跑了几步，默默跟在张起灵身后。
同样的一身黑衣黑裤，戴着黑色的兜帽。
如果不是比人矮了一个半的脑袋，背影和张起灵简直一模一样。
之后，她就和张起灵来到了青海，格尔木。
半个小时前，他和那个瞎子男人刚进去。
小哑巴躲在大树上，百无聊赖。
和张起灵来的人，又是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开着车，在疗养院外面等。
小哑巴不方便暴露在外人面前，也只好离那辆车远远地，在外面等。
“吱——”
在虫鸣叫得人烦躁的时候，小哑巴打了一个哈欠，正好看见从漆黑废弃的疗养院里，跑出来的几个人。
她扶着树干，直起身。
一张稚嫩青涩的脸庞上，眼神清明不少，霎时有些凌厉。
从疗养院急吼吼跑出来三个人，冲在第一个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瞎子。然后是张起灵。
最后，是先前进入疗养院的年轻男人。
几个人跑得飞快，好像是疗养院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跳出了围墙。
“哧——”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甩尾到疗养院门口，接上瞎子和张起灵，踩下油门便走。
“诶，等等我！”
“等等我，我还没上车呢！”
落后一步的年轻男人，追着面包车猛跑，正是之前进入疗养院的吴邪。
“等等我！”
“诶，我还没上车呢——”
吴邪奋力直追面包车的画面，如果把台词换一换，那就可以成为一幕不错的偶像剧悲情名场面了。
追了好一会儿，面包车好似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速度慢下来。
吴邪就趁这时候，呲溜一下钻了上去。躺在座椅上，生无可恋地大喘气。
脑袋靠在椅背上，微张着嘴，有点呆，好似魂都跑丢了半个。
“”
而在面包车出现后，就一直跑步跟着的小哑巴。也趁吴邪上车的空隙，从树上悄悄落下来，趴到面包车的顶上。
一道轻微的落地声，这时，车上的几人，注意力都在刚上车的吴邪身上，没注意到这声响。
只有张起灵微微抬眼，看了下车顶。
“”
面包车内，吴邪刚刚平复好紊乱的气息，就看见副驾驶转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老板？”
“阿宁？”
看着副驾驶上那个漂亮的女人，吴邪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阿宁打量了他几眼，说道。
“你在杭州装得那么像，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吴邪想起之前阿宁出现在杭州，说道。
“所以你是故意试探我的？”
阿宁笑了下，没回他。
吴邪又问道：“你录像带也有夹层？”
阿宁感慨一句，“看来，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天真无邪了。”
“好在我这次行动够快，”吴邪扯了扯怀里的包，抱住，“不然，还真被你唬过去了。”
“彼此彼此，”阿宁问道，“你在疗养院里找到什么？”
吴邪没好气道：“不是让你们先找到了吗。”
闻言，阿宁笑容露出几分满意，才转过头去，没继续说话。
吴邪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瞥了眼怀里的包，下意识抱紧了些。
包里，陈文锦的日记，十分重要。
面包车从疗养院离开后，又行驶了很久，一直开到另一处的荒郊野岭。
天亮时，趴在面包车上的小哑巴，远远看见山林之间，有好几个大帐篷，围在一起，像是个营地。
正有人拎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装备，在其间忙碌着。
“哒——”
在快到达营地前，又是这样一声响。
小哑巴从面包车顶跳下去，动作很轻，干净利落，藏进了一处树林里。
车内，张起灵双手抱怀，睁开眼，眼眸清明。
“”
面包车缓缓停下，阿宁率先从副驾驶下车，走向营地中心。
吴邪下车后，看着这荒郊野岭，忙忙碌碌，井然有序的一处营地。
扯住张起灵，“诶，小哥。”
“你为什么和这些人在一起啊？”
暗处，几棵树木背后，小哑巴悄悄冒出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张起灵。
见之前进入疗养院的年轻男人，正和他说话，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
小哑巴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瞧起来有些文弱，皮肤有点白。面如冠玉，清新温和的长相，可称俊美，身上有淡淡的书卷气。
看起来不会让人心烦，反而很宁静。
让小哑巴想起了之前在杭州看过的西湖，和醺的阳光下，湖水沾了温度，温温柔柔地。波光粼粼的水面，轻轻拂过一阵微风，舒适畅松。
他像是那西湖里的水，又像是那西湖面的风。
看着，便叫人舒服极了。
还挺好看的。
营地里吵吵闹闹地，正在搬什么东西。
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吴邪扯着张起灵，不让他走，问道。
“你什么时候从青铜门里出来的？”
“你今天不说，就不许走了。”
然后，小哑巴就看见那个好看的男人，双手拽住张起灵的衣领，像是在质问什么。
后来，又说了几句话，张起灵就离开了。
剩下那个好看的男人，和那个戴墨镜的瞎子说话。
“不是，你谁啊？”
见眼前的人非要卖墨镜给自己，本就心烦的吴邪，不禁声音提高了些。
“黑眼镜，道上人称‘黑爷’。”
“他和张起灵，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顾问。”
原来，那个瞎子叫黑眼镜啊。
小哑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视线落在他的黑色眼镜上，变得狐疑。
他到底是不是个瞎子啊。
后面，几人在说什么，小哑巴就没听了。
见张起灵走远了，她忙沿着茂密的林子，避着人，追了上去。
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进了顶帐篷，之后，那个叫黑眼镜的，还有那个好看的年轻男人都进去了。
小哑巴贴在帐篷外面听，一个叫定主卓玛的人在说话，好像是在说什么陈文锦，考察队，还有什么雨中的鬼城之类的。
总之，好像是要去柴达木的塔木陀。
夜幕悄悄降临，白天里，定主卓玛的孙子，那个叫扎西的藏族人来找张起灵和吴邪，说定主卓玛要见他们。
小哑巴在外面听着，似乎是说一个叫陈文锦的人，给他们带了话，说在西王母宫等他们。
小哑巴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帐篷外，有点无聊地用脚画圈圈。
抬头，看着清冷的月亮。
心中，却只有一片荒芜。
“你说，陈文锦为什么单独给咱们俩传口信呢？”
从定主卓玛的帐篷出来后，张起灵，还有那个叫吴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两人坐在火堆边，神色凝着。
吴邪这个名字，还是小哑巴听其他人叫的。
长得好看，名字也还挺好听地。
听见吴邪的问话，张起灵不欲回答，起身，正准备离开。
吴邪也立马跟着起身，叫住了他。
“你先别走。”
“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进青铜门？”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一连串的问句，听这意思，两人应该很熟，关系匪浅。
原地，张起灵仍是没有回话。
“”
吴邪不免着急，声音无奈地发问。
“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冷冷。
“这是我的事。”
他转过身，看着吴邪，火堆的光印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是啊，”吴邪说道，“这的确是你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
这话有点像是赌气。
张起灵错开他的眼神，“你不该卷进来。”
“你三叔，已经为你做了很多事。”
吴邪点了下头，声音软和了些，续说道。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满足了。”
“可偏偏所有的人，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吴邪走近了一步，眼神直对上张起灵。
“你懂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闻言，张起灵向他走前一步，黑色兜帽下那张俊逸的脸庞，脸色有些白，额前的碎发耷下来，轻轻遮住一点眼睛。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少了些清冷，多了一分不明的味道。
嗓音沉和，说道。
“我比你更了解。”
“”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那种痛苦，小哥比他多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
微敛眼，抿了下唇，轻点头，有些愧色。
“对不起。”
“我知道你也很想记起以前的事情。”
记起以前的事情？
暗处的小哑巴，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由蹙眉。
难道，张起灵和她一样，也不记得所有的事了吗？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夜幕下，张起灵轻轻抬起头，看着那一轮寒月，说不出的孤寂和薄凉。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如果你消失了，”吴邪看着他，目露真诚，“至少我会发现。”
黑暗处，小哑巴听到这些话，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出现片刻的疑惑和不解。
低头，看着自己时而实，时而透明的手，歪了歪头，不明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或者是个什么东西。
从她有意识开始，她就跟在张起灵身边了。
她只知道，自己得一直跟着他。
“”
忽然，小哑巴整个身体传来一阵疼痛，没有来由。
脑子突然有些昏沉，视线也变得模糊。
脸色霎时变白，小哑巴有些站不稳，手撑在一棵树上，额头结出一层冷汗，看起来很难受。
怎么回事
“你至少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不远处，吴邪锲而不舍地想知道些什么，追问道。
“你在青铜门后面，看到了什么？”
张起灵背对着他，没回头。
“终极。”
“一切万物的终极。”
吴邪不懂，“什么是终极啊？”
“”
片刻后，张起灵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微抿了下嘴角。
转过头，看着吴邪，只留下一句。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然后，便离开了。
“”
见张起灵走了，小哑巴咬牙忍着痛，也默默离开了树林。
脸色苍白的小哑巴，步伐有些凌乱，整个身体疼得无以复加，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得回到张起灵的身边。
看见张起灵进了帐篷，小哑巴避开人，也跟着钻了进去。
可奇怪的是，身上的那道疼痛消失了。
好像，她越靠近张起灵，疼痛就会越小。
等最后，她站到张起灵面前时，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那道猛烈的疼痛，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她没事了，走进来，正看见张起灵站在右边，透过帐篷的小窗，看着外面的吴邪。
吴邪在火堆旁，还是皱眉苦思的模样。
感觉到张起灵的情绪不对劲，小哑巴从暗处走出来，清亮水盈的眼眸中露出几分担忧。
“……”
察觉到小哑巴的视线，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很淡。
“没事。”
话落，那道狭长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凝，注意到小哑巴身上的气场十分紊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他感觉到，她现在的身体很不稳定。
好像是从青铜门出来后，她的身体就有些不对劲了。
第二日，艳阳高照
数辆拉风的路虎，穿梭在一片广阔的沙漠中。
不过，才行进了一个小时左右，车队就遇到了沙尘暴。
黄沙呼啸，漫天风尘迷眼，车队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四散开来。
“停车！”
“快停车！”
对讲机里，忽然传出阿宁着急的指挥。
然而，已经听不到回应了。
漫天的黄沙中，车队彻底迷失方向，失去所有联系。
在车里，有被风沙掩埋的危险。
阿宁，同车上的黑瞎子，张起灵，三人纷纷下车。
猛烈的风暴，稍不注意，怕是都要被刮走。
阿宁一个翻身，站到车顶，掏出信号枪，一道红色的亮光直冲天际。在迷蒙的风沙中，闪烁出不算强烈的光。
黑瞎子用脖上的围巾捂着口鼻，对阿宁喊道。
“这么大的风沙，能见度太低了。”
“他们不一定能找过来。”
出发时，小哑巴本来混进了一辆车，跟在张起灵那辆车的背后。
谁知道，沙尘暴突然来了。
刚一停车，那几个阿宁队伍里的人也下来了。
后面，纷纷被风沙迷眼，吹得各自分散开了。
小哑巴自顾不暇，自己也差点迷失方向。
捂着口鼻，艰难地在风沙中寻找张起灵的踪影。
一时不察，走到一个小沙坡边缘，踩空，直接栽进去了，吃了一嘴沙。
当张起灵避开阿宁两人，倒回来，寻找离得近的小哑巴时。
在漫天黄沙中，只看见一个沙堆里，露出的一小点黑色衣角。
他勉强辨认出那里有个人。
张起灵顶着猛烈的风沙走过去，双手在沙堆里挖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刨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脑袋上的兜帽掉了，一头黑色的头发凌乱着，发间还有不少的黄沙子。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灰漆漆地，活像个小乞丐。
小哑巴刚被挖出来，就像个小蚌精一样，吐了一嘴的沙出来。
皱着眉，嫌弃地“噗”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
小哑巴苦着脸，一边委屈巴巴地理头上的乱发，一边站起来。
看了眼灰扑扑的小姑娘，那双如雪山般清冷的星眸，无惊无澜。
张起灵：“跟上。”
小哑巴戴上黑色的兜帽，点点头，看张起灵走向另一个位置，自己也连忙跟了上去。
张起灵重新回到之前停车，阿宁和黑瞎子的位置。
黑瞎子正用围巾把自己包得像一个东北大妈，严严实实地，只露出那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
看见张起灵回来了，他朝人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哑巴张，你去哪儿了？”
这时，阿宁从车上跳下来了，顶着越发猛烈的风沙走过来。
“风沙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张起灵回到了队伍，小哑巴就在保证能看见他的地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风沙猛烈狂啸，几人只能先转移阵地，寻求安全的地方先避险。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背风坡，风沙才开始慢慢变小。
车队的所有人都走散了，吴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张起灵不放心，要去找人。
看着检查指北针的张起灵，阿宁说道：“我也去。”
一旁的黑瞎子，开口道。
“你别去了，我跟他，”下巴指了下张起灵，“把人带回来。”
阿宁：“不行，我得去找定主卓玛。”
定主卓玛是此行的关键人物，十分重要，阿宁不放心。
黑瞎子又和她掰扯了几句。
后来，还是张起灵和黑瞎子去找人了。
沙漠太大，两人分开找，速度更快。
等看到那个叫黑瞎子的男人，走向另一个方向后，小哑巴也放心地走了出来，跟在张起灵身后。
她能感觉到，张起灵现在有点担心。
是因为，那个叫吴邪的人吗？
风沙后，沙漠重归平静。
天空中，太阳慢慢往西沉落，气温倒是越来越高，干燥，炙热，炭烤着人的意志。
在一座沙丘上，两个清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坡上走下来。
半道，直接瘫坐在沙地上。
吴邪双手撑着地，嘴唇有些发白，脸色看起来不算好。
疲累地喘着气道：“刚刚爬出流沙坑，又走了那么多的路。”
“好累啊。”
他旁边，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模样清秀标志，近乎漂亮。
稍细的凤眸乌眉，眼角微微上扬，有少许多情的风姿。有点像是刚嫩粉的桃花瓣，艳而不妖。
能用在女人身上的形容词，居然也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却并不违和。
甚至还觉得词藻仍不够贴切，不够美，形容不出他的好看。
这人正是追随蛛丝马迹，一路查过来，追到塔木陀来的解雨臣。
此刻，也跟着吴邪一起瘫坐在沙丘上，疲倦不堪。
“吴邪，咱们必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要不然会被冻死。”
两个人遇上沙尘暴后，先是遇到了流沙。然后，又在沙漠里走了好几个小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吴邪把水瓶举在半空中，用力晃了晃，一点水也倒不出来了。
眼前，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脑子也昏昏沉沉。
他气息很虚弱，念了一句。
“我想回家。”
说完，便无力往后一躺，倒下了。
旁边的解雨臣拉他，脸色同样发白，有些着急。
“吴邪，现在不能睡。”
吴邪有气无力道：“我得休息一会儿。”
说着，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眨了眨，终是陷入了黑暗中。
“吴邪”
“吴邪”
解雨臣想拉他，无奈自己也没了力气。
最后，也陷入昏迷，倒在吴邪旁边。
找到吴邪和解雨臣时，两个人都昏迷了，倒在沙漠里。
张起灵把吴邪扶起来，冷色的眸中，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薄唇抿紧了些。
接着，便把人背了起来。
抬脚，就要往回走。
刚走出一步，忽然被身边的小哑巴拽住了衣服，扯了扯。
张起灵回头，小哑巴伸出手，指着他背后。
原地，沙丘上，还有一个同样昏迷了的人。
小哑巴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个昏迷的白衣男人，回头，水盈的眸子看向张起灵，目露询问之意。
这个人，怎么办？
“带上。”
张起灵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说着，他便后退一步，蹲下身，抓住那个白衣男人的腿，又站起来。
小哑巴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衣服的男人，被张起灵拖着双腿。然后，整个上半身躺在沙子里，被拖着走。
沙漠里，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拖行痕迹。
“”
张起灵走了一会儿，小哑巴便跑着追了上来。
看不下去地指了指地上的男人，示意交给她。
张起灵松手后，小哑巴蹲下身，抱住白衣男人的腰，直接把人扛了起来。搁在肩膀上，甚至颠了颠。
简直就是一个怪力少女。
白衣男人被扛起来，以腰为中线，身体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对折。人是被扛起来了，一双大长腿倒是还耷拉在地上。
瘦弱娇小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快有自己身体两倍重的男人。
这画面，十分诡异。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片刻后，还是小哑巴自己反应过来了。
看见张起灵背吴邪的姿势，人稳稳当当地趴在张起灵背上，十分舒适安稳。
反观自己，小哑巴低头看了一眼白衣男人耷拉在地上的双腿。
这才意识自己扛人的举动有多粗鲁，宛若一个莽夫。
小哑巴默默把人放下来，换了一个背人的姿势。
然后跟着前面的张起灵，往回走。
在清醒和迷蒙交织时，解雨臣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模糊，很不真切。
他似乎看见一个脸颊莹白，清丽冷颜的小姑娘，背着自己在沙漠里走。
鼻间，有一点雪山上的干净清凉地味道，淡淡地。
再接着，眼皮沉重，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起灵背上的人有了动静，吴邪似乎要醒了。
小哑巴下意识隐蔽，怕别人发现自己。
在吴邪睁眼之前，她有些慌张，快速把背上的白衣男人往地上一放。
“噗通”一声，昏迷的解雨臣被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小哑巴慌慌忙忙地，往旁边的沙丘跑。
脑袋上的黑色兜帽在背人的时候掉了，一头柔顺的黑色发丝在空中飞舞，黑衣黑裤在沙漠里狂奔，活像一只扭曲的海带精。
原地，张起灵只能又默默捡起地上的某人，拖着继续走。
“”
吴邪睁开眼，被光刺得眯了眯眼，意识到自己被张起灵背着后，喊了他一声，声音还很虚弱。
“小哥。”
张起灵侧首，看了眼背上的人。
“我来晚了。”
吴邪趴在人背上，四处看了看，想起和自己一同经历了“浪漫旅行”的小伙伴—解雨臣，问道。
“小花呢？”
张起灵：“后面。”
吴邪往后一看。
“后面没人啊。”
张起灵：“下面。”
吴邪再往后看一眼，才发现解雨臣被张起灵拽着两条腿，整个上半身睡在沙土里，好像是犁地一般，在沙漠里被拖行。
后面，是一道长长的拖行痕迹，也不知道是拖着人走了多久了。
“……”
暗处，小哑巴看着又被拖着走的白衣男人。
心中，默默闪过一抹情绪，应该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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