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惹上麻烦

第二天上午，阿梅把信交给金铃，让她把信带到不远处的镇上寄了。因为金铃今天要去镇上买点私人物品。

        戏班子演出的时间在下午或晚上。上午是演员们的私有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金铃回来了。她一见阿梅，立刻把阿梅拉到她的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刘大姐此刻不在房间。只见金陵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只有两个字：内详。阿梅问：“姐，这是谁的信？”抬头见金铃红了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金铃压低嗓音对阿梅说：“好妹妹，小声点，我不认字，是个睁眼瞎呀。我想让你读读这封信。”金铃没有正面回答阿梅的问题。此刻她拿着信犹豫起来，想要不要把信交给阿梅，让阿梅帮她读读里面写的啥？犹豫了一会儿，金铃像下了决心的样子对阿梅说：“算了，我也许不该拆这封信，还是还给那个人吧。”金铃说着把那封信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这时阿梅担心地说：“姐，兴许有重要的事，拆开看看吧，耽误了可不好。”金铃坚定地说：“先不拆吧，等姐想拆信时再找你。”阿梅一脸狐疑，这封没有署名的信有什么好神秘的？不过阿梅没有再问下去。阿梅准备回到自己房中去。她刚跨出金铃的房门，就和正要进门的刘兰英撞了一个满怀。：“两个小姑娘关着房门做啥？搞什么秘密活动，老实交代。”刘兰英心情不错，她半开玩笑的问道。没等阿梅回答，金铃抢先回答说：“我正在向阿梅拜师学艺，让她教我识字呢！”：“好，小老师大徒弟，好呀，也收下我这个老徒弟吧。”刘大姐说。阿梅一愣，马上明白，这是金陵的托词。她不愿意让表姐知道有人写信给她的事。阿梅会意地回答说。：“两位大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我才认识几个字，只不过勉强能写信读信罢了。到是两个姐姐在舞台上演的那么好，让我很是佩服。”

        “哈哈哈，不如这样，你教我们认字，我们教你唱戏，岂不两全其美。”刘大姐接着说。“是呀，瞧，阿梅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好好学戏，还真能成角哦。”金铃细细打量着阿梅说。阿梅认为她们在拿她开玩笑，阿梅害羞地说：“我很笨，哪能学得了你们的本事，不过两位姐姐如果要写信什么的，倒随时可以帮忙的。”阿梅虽然心里觉得丁家戏班这些人有本事，戏演得好，让她佩服，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学戏。她只想着好好带好瑞方，挣她那一份该得的工钱。这工钱能帮到家里，让娘和弟弟妹妹过上稍好的日子。

        午饭时间到了。大家都去餐厅吃饭了。按惯例，阿梅会等到小水仙吃完饭来换她。小水仙很细心，她会把饭菜预留在那里，不让阿梅吃他们的剩菜。这让阿梅感到很温暖，这不仅仅是一份关心，更是一份尊重。阿梅觉得小水仙除了脾气急了一点，其他对阿梅都挺好的。

        阿梅庆幸来到了丁家，遇到了这样一群善良的人。这里，除了丁老板夫妻之外，其他的人员对阿梅也都挺好。琴师老胡也常常会买个水果或糖果给阿梅吃。老胡说，阿梅跟她女儿差不多大，但比他女儿能干多了。

        琴师老胡，除了会拉二胡外，还会敲锣，打快板。老胡的二胡拉的委转悠扬，老胡敲鼓点数很正。这样的小戏班里，老胡这个多面手很受欢迎，也受到了丁老板的器重，报酬上老胡和丁老板夫妻拿一样的份额。逢年过节，丁老板还会给老胡带去几瓶爱喝的花雕。因老胡是个人才，常会有其他戏班子的人暗地拿高工资请他前去，但老胡是个念情的人，这几年一直在丁家班没被撬走。

        丁家戏班有丁老板夫妻，加上琴师老胡，还有金铃和刘兰英。基本上就有了小生，花旦，主胡，和老生，老旦。这样一个戏班子的主框架在了，就变得非常稳定。其他无关紧要的演员，可以临时聘请。多年来，丁家戏班就像一个流动的家，游走在苏南的大地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丁家戏班的演出，场场精彩。杜凯天天来到祠堂观看演出，他除了和丁老板接洽一些相关事务以外，似乎迷上了滩簧戏。

        这几天金铃又去了一趟镇上，并按时回来吃饭。她再也没有找阿梅说有关信的事，阿梅也就把那封神秘的信忘了。

        在杜家祠堂演的最后一出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演完这场戏后，戏班跟杜家庄的演出合约就全部完成了。按照惯例，演出结束后，主家会很客气的把戏班该得的酬劳送来，然后请一顿丰盛的晚餐，以表谢意！

        可是最后一场演出完后，丁老板在卸装时被杜家派来的人叫出去了。来的不是杜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那人在丁老板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丁老板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匆匆卸妆换衣服跟着来人走了。

        整整两个小时以后，丁老板回来了。他一回来就直奔金铃和刘兰英的房间。又过了许久，丁老板和刘兰英走出来了。他俩来到餐厅，丁家戏班的人已等了丁老板接近一个小时，在此之前大家都没有动筷子。丁老板示意大伙开吃，大家注意到，这顿饭金铃没有来。

        此刻金铃在她的房间里委屈地哭泣。刚才丁老板来到她的房中，她才知道她无意中闯了祸。她给丁家戏班带来了麻烦。原来那封信是杜凯在镇上塞给她的。那天金铃上集镇，在一个卖发卡的摊上，挑选着中意的发卡。最后她挑上了一个满意的发卡，付了钱，转身向一旁走去。这时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个人是杜凯。金铃以为这是巧遇。毕竞杜凯是杜老爷派到祠堂和丁家戏班接洽事务的人，见过面并吃过饭，金铃便向杜凯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不料杜凯竟跟着她一起走。突然塞给她一封信，并红着脸说明天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等她。没等金铃反应过来，杜凯已经跑开了。

        杜凯身材高挑，面色白净，长得帅气。金铃对他的印象并不坏。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她大概猜得到这封信里写的什么。她一路心情复杂地回到了杜家祠堂。见到阿梅就把她拉到自己房中。原本想让阿梅把这封信拆开读一读，可是理智战胜了感情。金铃知道，杜家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家，不会看得上她这个所谓的戏子。杜凯比他小，还是个孩子，这种一时冲动的感情，她可不能当真。于是她最后下决心不拆那封信。想到杜凯说第二天会在老地方等她，想着要把信还给他并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第二天上午，金铃又去了趟镇上。那天杜凯早早地来到了那里。见到金铃前来，男孩兴奋地举起手，手上是两朵棉花糖。阳光下男孩脸上充满了期待。他以为金铃今天能来肯定是读了他的信，在信中他向金陵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为了金铃，他愿意放弃去上海学做生意，他会去兰陵市找份工作等着她。

        金铃的话让他从头凉到脚。金铃平静的对他说：“你的信我没有看，两天后我就离开此地，以后不会再见面的。”金铃说完，掏出了那封没拆封的信还给了他。

        金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杜凯愣在了那里，两只手依然举着两朵棉花糖。

        金铃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金铃在戏台上演出过各种爱情桥段，戏文上常有落难女子状元郎，美满姻缘终成双的好事，但她清醒地认识到，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发生的。

        金铃回到杜家祠堂。她平静地吃饭，平静地化妆，平静地上台演出。一切就象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她发现，在接下来的每场演出，在台下观众席中，有一双眼睛，一双深情而迷惘的眼睛在注视着她，追随着她。

        金铃不以为然。丁家戏班马上要结束杜家祠堂的演出，离开这里了，到时一切都会结束的。金铃不知道的是杜凯没有放弃。就在昨天晚上，他找到杜老爷，说不想再跟着去上海学做生意了，他要留在家乡照顾母亲。杜老爷很是诧异，在杜家子弟当中，杜凯是最有天赋做生意的料，一向很受器重。在这之前，杜凯丝豪没有表现出不想去上海的意思。杜老爷留了个心眼，他暗中派人去把杜凯的母亲叫了过来，果然杜凯的母亲丝毫不知道这种情况。过几天就要去上海，杜凯母亲已把他的行李打包备好。

        在杜老爷和杜凯母亲的逼问下，杜凯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不要说杜凯母亲不同意，杜老爷也有些愤怒。他一方面怪杜凯不懂事，为个戏子耽误事业。同时他觉得丁家戏班对演员管教不严，也有责任。本来修祠堂，请戏班子是开心的事，如今闹了这一出，让他不爽。杜老爷立刻派出管家，去把丁老板找来，表示这事不解决，戏班的酬劳就不能支付。丁老板在听了杜老爷一翻话之后，他表示会妥善解决这事。

        于是丁老板找了金铃谈话，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二天上午，丁老板找到杜老爷，告诉他这事纯粹是杜凯的一厢情愿，金陵并无此意。杜老爷了解了真实情况，加上杜凯，在母亲一夜的威逼下，改变了主意。杜老爷当即叫管家，支付了丁家戏班的酬劳。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一场还没开始的恋情，就匆匆结束了。

        金铃那天委屈地哭，不光是人们误会了她。另外还有担心戏班子的酬劳被克扣，那样她就真的对不住大家了。

        金铃从这件事中，觉得识字真是太重要了。如果她识字，她就只要写封信回绝杜凯，没必要赶到集市上和他第二次会面，让他产生误会。

        不久以后，金铃真的跟阿梅学起认字来。

        丁家戏班离开杜家祠堂的时候，只有两个护祠人员站在祠堂两边，目送丁家戏班的一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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