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实见过他

辅导员打电话给丁牵运的姑父，说她不请假擅自回家，但事已至此就帮她请七天假，这些天让家里人好好安抚安抚她，让她冷静一下，然后七天后必须返校。

        姑父是去给徐佳景买新的电脑，当初那台笔记本就是高考后姑父带着徐佳景一起去买的。

        徐佳景听到她爸去买电脑，立马歇斯底里怒道：“买什么买，我就是要她赔！”喊得时候一边跺脚一边甩手，哭着喊：“让我爸回来，我不买，凭什么我买！我要她赔！”

        姑妈连忙安抚道：“让她赔，她赔她的，我买我们的，让她赔钱就行了。”

        “让我爸回来，我不要他买的，我要买自己买！”

        “你爸都买完了，在回来的路上，就是跟你以前的电脑一样的牌子和型号，你不是说那个是最好的吗？”

        徐佳景憋着嘴，“她不赔我钱怎么办？”

        “那个再说吧，你上学每天都需要电脑吧，不能没电脑啊。”

        徐佳景一嗓子喊道：“咱家又没钱！穷！”

        丁牵运姑妈眼睛瞬间湿润：“再穷也给你买的起电脑，你不能就因为一个电脑葬送自己的前程，这有什么可置气的，爸妈砸锅卖铁也买得起赔得起。”

        “赔什么，是她先把我电脑弄坏的，她不赔我，要我赔她？不可能！”

        “好好，先吃饭吧，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哈。”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姑父买的电脑也早已经拿回家，徐佳景趴在床上用新买笔记本看电影。丁牵运帮忙洗完碗该回房间写作业和看书，但是徐佳景回家那个房间就暂时不属于她了。以前徐佳景过年回家丁牵运也是睡在客厅，因为徐佳景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一个看电影看电视剧玩游戏，一个看书写作业也不适合呆在一间屋子。

        抱着笔记本看电影的徐佳景不时发出笑声，暂时忘却了烦恼。丁牵运收拾好书包把书包带到客厅，姑父和姑妈坐在客厅愁眉不展，也不适合她呆着。

        好在天气转暖，这个时间外面散步的人不少。丁牵运拿书包装上作业和需要复习的书去了家附近的公园。那里有路灯，还算亮吧，还有桌子椅子，去那里写作业看书没有蚊子的情况下也是不错的。

        路灯毕竟是路灯，没有台灯亮，丁牵运勉强看着昏黄路灯下书面上的字，她最近一直眼睛有些模糊，有时还忽明忽暗，像有小虫子在眼前飞，可能是学习累到了，用眼过度。不过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坚持就是胜利，再累也就三个月了。

        公园的桌子凳子都是石头制的，有些凉，她就把书包坐在屁股下面，把书都铺在身前的石桌上，然后在铺的书上面看书做试卷。

        偶尔的两三个路人散步经过，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篮球场，一直有人在那里打篮球，所以公园也算相对僻静而安全。

        白天，姑父和姑妈对徐佳景软磨硬泡地做思想工作，讲道理加哄着安慰。徐佳景是一直窝在房间里对着笔记本娱乐。丁牵运放学后徐佳景进房间都锁门，她禁止别人进她的房间。

        所以徐佳景在家的几天丁牵运吃完饭就带着作业和书去家附近的公园学习。

        这几天天气明显转暖，公园的人也比前几天多了不少，尤其是公园里的篮球场，砰砰的打球声奔跑声不绝于耳。丁牵运眼睛有些痛又看不清字，坐在那里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

        忽然从篮球场那边传来了吵闹声，丁牵运循声望过去，看到本来在篮球场上打球的那群人突然间涌到了一起，这群人个子都特别高，嗓门也特别大。

        有人喊：“你推我！你眼睛瞎啊！”

        “推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拽什么啊？”

        “我拽你奶奶！”

        有路人驻足看热闹，丁牵运也站起来看过去。

        像是打篮球两方对垒中发生了冲突，两队你推我攘，火药味十足，像是要打架，气氛一触即发。

        围观路人小声议论：“这群学生火气真大。”

        “这群大个子，都将近一米九了吧，模样虽然不大也算小伙子了，一言不合就能开干。”

        丁牵运努力看着，她发现自己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们的身形，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样子。越看不清她越试图努力看清。最近她的视力下降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在光线差的地方看书造成的。

        丁牵运用力眨眼转动着眼球，缓解了半天终于眼前大雾般的朦胧感消散，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

        篮球场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嗓门大又一直叫嚣着，个子不仅高而且体格强壮，他不停地向前冲，向对面的人挑衅。忽然有一个个子高但体格精瘦的男孩子捡起地上的篮球，将球用力砸到了大嗓门少年“壮男”身上，正中“壮男”的胸口，力道之大让“壮男”躬着身子向后摔坐在地上。

        猝不及防的一个动作让篮球场那群人一瞬间鸦雀无声，跌坐在地的壮男仿佛短暂地喘不上气来。

        那个高而精瘦的男孩子短寸头，模样清秀，但眉眼间都是暴戾。

        他说道：“闭上你们的嘴，玩不起就滚蛋！”

        坐在地上的“壮男”终于把一口气喘上来，他捂着胸口咳嗽：“你八中的我知道！”

        “我说了玩不起就滚蛋！”

        “你去年把别人的腿弄断了我知道！”“壮男”紧紧捂着胸口憋着嗓子说道。

        “知道还不闭上你的嘴！”短寸头的男孩捡起地上的篮球用力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紧挨着“壮男”的屁股炸开，篮球从壮男身旁弹起，弹跳出了老远。

        他说：“不想好好玩就滚！”

        那群男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须臾，然后纷纷说：“走了走了”“散了吧散了吧”。

        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壮男”从地上扶着拉起来，应该是壮男的朋友们，边扶边说：“咱们又不能把人的腿弄断，没那勇气，人家弄断别人的腿也能没事，走吧。”

        不服的调侃语气换来了短寸男甩过去一记凌厉的眼光飞刀，那两个男孩讪讪的垂着眼皮不敢再吭声。

        丁牵运多看了短寸男一眼，短寸男正用手拨拽了几/把短发上的汗水，他甩着精瘦的长腿，面无表情却像微微翻着白眼一样去篮球场地边上拿起自己的书包。那是丁牵运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清他的脸。每每回忆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丁牵运都不能准确的描述出来。在她的记忆里他的面容只有一宫格，定格的一宫格。

        头发超短，面无表情地翻着白眼，皱着的眉头印着暴戾两个字。

        七天一到，徐佳景回学校了，而且不让她的爸妈送，她走的时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只是放了个小长假。徐佳景的辅导员也说徐佳景到校情绪良好。

        徐佳景以为谁都不需要赔对方的电脑，实际上是丁牵运姑父把钱不声张地给了辅导员，让其转交给徐佳景的室友，并且让辅导员保密。徐佳景的那个室友也挺识趣收到钱只字不提电脑的事情，只是从此和徐佳景一室却形同陌路不说话。

        丁牵运的高三冲刺日子照旧。

        这天她在食堂吃饭，她每天总是比较早的一批到食堂吃饭的人，这天也不例外。本来以为这一天只是很普通的一天，但对丁牵运来说却是终身难忘的一天。这一天她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还是来自心仪的男同学的情书。只是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她就失去她的眼睛，准确地说是完全失去了视力，成为了一位盲人，也就是残疾人。

        所以这一天必然让丁牵运终身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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