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佳景回来了
姑妈沉默片刻：“反正还剩三个月她就考大学了，之后我也不管了。她爸去世，谁也管不了她妈妈干什么，如果真是找了男人不想管孩子也没办法，就当父母双亡吧。”姑妈叹气：“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就没了，我和我哥相依为命长大，牵运的姥姥姥爷在农村没有什么收入，这边除了我们她也没有其他亲戚。等我去街道给她办个贫困家庭证明，申请国家的助学贷款让她自己贷款上学。以后大学住学校就跟我们没多少关系了。我也不指望她什么，看在我死去的哥哥份上，也就能做到这里了。”
“你倒是菩萨，她上大学能全靠贷款，不用其他钱？到时候说一分钱没有，跟你要，你给不给？”
“我没钱怎么给。”
“你可别到时候偷偷给，你这些年在你哥身上填补多少钱，这死了还要我们给养孩子。你哥结婚买房你掏了几万，你哥肝癌你掏了几万，你哥那房子也卖了治病用了，是一分钱没留下。反正你自己考虑，考虑一下咱们家佳景，佳景才是你女儿，我们就挣这点钱，可养不起两个大学生。”
“你不用阴阳怪气地把佳景搬出来，我什么时候亏待佳景了！就你念着佳景，她不是好好上着大学，哪里亏待她一点儿了。我都说了牵运考完大学我不会再管她，再管她我是狗行了吧！”
姑父冷哼：“你最好做的和你说的一样！”
丁牵运的爸爸在两年前被诊断出得了癌症，家里还一直瞒着丁牵运。直到要卖房子治病丁牵运才知道她的爸爸得了会要命的肝癌，并不是普通的病。
没有地方住，想去住校，但她这样半路要住校，学校又没有空床位安排给她。为了保证她的学习不受干扰，姑妈主动让她搬进了姑妈的家里。姑妈有一个女儿，刚考上大学，住校，房间空出来，于是丁牵运就住进了她表姐的房间。
一住就将近二年了。一年前丁牵运的爸爸就因肝癌治疗无效去世了。家里房子没了好在没有欠债。她妈妈经人介绍去北京工作，说是能赚钱多一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尽快再买上房子。在北京打工的丁牵运妈妈每个月都会寄钱给丁牵运的姑妈，一两千都有。姑妈没有嫌少过，毕竟妈妈才去北京，赚的也不多。而丁牵运除了学费吃饭买学习材料，从没有提出要买什么，没有多花过什么钱。
丁牵运是十分感激姑妈的，虽然姑父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每天都是满脸的看她不顺眼。毕竟姑妈就是现实版的“扶哥魔”，姑父有怨气她是理解的。所以丁牵运一直心里都在暗暗发誓，等她考上大学以后赚钱一定会回报姑妈和姑父的付出。
丁牵运是懂得感恩的，哪怕时常让听到让她心里难过的话语和看到让她心里咯噔的脸色，她也有丝毫要怪他们的意思。
没有怨恨。
独立是要独立的，该报的恩情是该报的恩情。
这是两码事。
丁牵运的心态一直很好。
她从小性格就平静地像一湖无风过不起痕的清水，哪怕几级台风也撼不起什么波澜的样子。至于湖底什么风景，还没人了解。
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的八中同学们先在本校集合，然后会由专门老师带领，集体坐专车去在四中设置的竞赛考场考试。
丁牵运远远地就看到向谷站在校门的一侧，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她边看着他边朝他走过去，向谷站在那里的姿态不像在等人，好像只是无意驻留，但丁牵运知道他在等她。
“嗨。”
看到她来了，他很自然地向学校里走去，丁牵运跟上，就像恰好校门前偶遇一样的两个人。他们两人往考试专车停的地方踱步。
“你等了有一会儿了吗？”丁牵运问。
“没有，只比你提前几分钟。”
走路三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六分钟而已。
对话如下：
向谷问：“你早上吃了什么？”
“起的有点晚，没来得及吃。”
“那正好。”向谷半卸下身后的书包肩带从里面掏出一盒奶，“我妈非让我带着路上喝，吃的很饱了，我喝不下了，给你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牛奶丁牵运迟疑了几秒才接过去。爸爸没生病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也是每天早晨一盒奶的，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喝，因为补充营养她都会按时喝掉。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喝过了，有点想念，姑妈家从来不买牛奶的。
丁牵运握着牛奶上了车后他们两个也没坐在一起，分别和自己班的同学挨着，因为这个年纪如果不是特别好的关系是不会男女同学坐在一起。尤其是不同班的，很容易被人想象成某种关系。他们不是发小，不是邻居不是同班同学，平时交集也不多。丁牵运也不知道向谷为什么会愿意跟她说话跟她接近，他没有对她说过喜欢她的。当然丁牵运也不知道喜欢是该怎么表达。戴着厚酒瓶底眼镜的她梳着半长马尾，平时穿的除了校服就是校服，她自认自己其貌不扬，向谷如果真的喜欢她是她不敢想的。
考试结束，因为是周末有部分同学的家长有时间就来考场直接把自家孩子接回家了，最后没剩几个同学，回途的校车上丁牵运和向谷有机会坐在了一起。
开始没什么可聊的，丁牵运就问了向谷考试中的几道题他做的答案是什么，两个人就讨论题讨论了一路。
丁牵运说：“我好像错的挺多的。”
向谷说：“也不一定，我不一定是对的。”
丁牵运：“那我肯定是不对的。”
向谷笑了下，转话问：“对了，还没问过你你想考哪所大学？”
“北京的大学。”
“北大？”
“不是，北京的大学，大学在北京就行。”
向谷奇怪：“为什么，那么向往首都？”
“不是的。”丁牵运低着头，眼神微微的闪动：“只是想去。”
“那倒是好办了，吓我一跳，你要真目标北大，我可是没有十足把握去。”
丁牵运想都没想：“你想上北大？”
向谷只微笑地看着她。丁牵运和他眼神相对，立即有些不好意思。
向谷过了一会儿问：“你上大学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丁牵运愣了愣，然后小声：“这个……家里没人管这个。”从来没人管，自己说的算，没做过相关打算。
“我家里管我这个，不过我上大学就可以了。”
向谷说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丁牵运，丁牵运有些无措地回复：“那，那挺好的呀。”
“嗯嗯，是挺好的。”向谷把自己坐正了，也没有再多表达，车到达目的地了。
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丁牵运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向谷说的话，有那么点魂不守舍，他什么意思？丁牵运想来想去也不敢多想，不敢想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她怕自己想太多。
丁牵运回家一进门，客厅里映入眼帘的沙发上放着被子，褥子，枕头，熟悉的花纹是她每天睡的被子。丁牵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镇定地关好门走到沙发前，确认了那正是自己的被褥。发生了什么？
丁牵运向自己房间走去，还没到门口姑妈就从她的房间走出来，出来还带好门。
姑妈向她摆着手向她示意小声点，然后把她拉离房门前：“你姐回来了。”
“我姐……”丁牵运的姐姐是姑妈的女儿。
姑妈叹口气：“哭着回来的，刚哭累了，睡着了，让她睡吧，睡醒就可以吃晚饭了。”
“我姐怎么了？”她不该在学校吗？怎么忽然回来了。丁牵运满肚子问号。
“被人欺负了。”姑妈道。
“被谁，怎么欺负的？”
晚饭时间徐佳景才一脸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肿着，看得出哭过，披头散发踏着拖鞋上厕所。丁牵运这才有机会跟她打招呼，这期间没人敢进她的房间。
“姐。”
徐佳景无视丁牵运，径直走进了厕所。丁牵运在客厅坐了几个小时，不敢看电视，也没办法写作业，因为姑妈只把她的被褥从房间抱出来，没把她的书包和学习的书拿出来，她只能看一些茶几上的健康杂志；是路边发的那种广告册子，姑妈姑父拿回来当废纸的。
马桶抽水声响起，过了五分钟徐佳景从厕所走出来，长头发顺了不少，明显梳了几下后的样子。
姑妈小心翼翼问她：“饭都做好了，想什么时候吃晚饭？”
“我爸呢？”徐佳景皱着眉头嘟着嘴问。
“他去给你买电脑了。”
徐佳景上的隔壁省大学，本科985211，今年大二，平时住校不回家。哪怕车程只有两个小时她也只有寒假回家，因为过年必须得回了，她暑假都在学校呆着。徐佳景不爱回家嫌家里又破又小的，说同学家里有钱住大房子，她要回家就有跟她关系好的室友因为家离学校远，回一趟麻烦想跟着她回家过暑假。徐佳景家里不到60平，是老破小的小区，她又不能明说，只得找借口说暑期想多学一点东西，不回家。
这次徐佳景忽然跑回家并非学校放假，而是她和宿舍里的室友发生了矛盾。矛盾起因是徐佳景的一个室友在宿舍不慎将水洒到了徐佳景的笔记本电脑上导致了电脑损坏。徐佳景要求赔偿，对方认为是徐佳景把电脑放到了对方的水杯旁，是徐佳景自己的责任，最多只能赔一半电脑的价钱。争吵中，徐佳景气的脑子一热就拿水泼了对方的电脑，所以一下子坏了两台电脑不说，本来受害者徐佳景变成了施暴者。
别人无心她是有意，问题就变严重了。辅导员让徐佳景赔偿那位室友的电脑，没说那位室友要不要赔徐佳景，徐佳景觉得委屈不服，当场哭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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