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闪回的记忆

苏珊大婶按着刚刚西尔维娅的方法试着做出了红豆糯米糕，可是她做出来的点心既没有西尔维娅手下的晶莹剔透，也没有清香四溢。就只是软一点的粑粑加了几粒红豆，卖相不好，味道也不佳。

        莉莉不悦的噘着嘴，她想吃的是美美的糕点，而不是这个看不出形状的奇怪面包。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莉莉认为她跟在姑妈身边也涨了不少见识，很多时候小姐们家里送来的点心都是拿到她们这里，由她装盘之后再送到小姐们的房间，可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又美味的点心，那一定是比高贵的伯爵府邸出品的还要好的点心。

        “姑妈，不如你去叫西尔维娅把这道点心的做法交出来吧。她之前也在厨房工作，没想到她还藏了这么一手，不然哪有现在这么麻烦。”莉莉的话让苏珊很心动，她也能看出这份点心的价值，有了这份点心，她将来换工作能增加资本，或者她将方子卖出去，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收获。只是，西尔维娅现在的身份叫苏珊犹豫了，她现在可不是之前任人欺负的小孤女，她既然能重新回去上课，就证明威尔森夫人对她的未来有其他打算。

        苏珊心里闪过两个主意，第一种就是去向威尔森夫人反映，西尔维娅的这个点心完全可以成为女校未来的招牌，如果让西尔维娅将点心的做法交出来，就可以减免一部分她的债务，如果她觉悟够高，那么她就应该知道，为校争光是多么有荣誉的一件事，她应该主动交出来，甚至不应该索要报酬。另一种就是不在威尔森夫人面前过明路，最好是将西尔维娅打回原形，她不过是一个在厨房打杂谋生的小姑娘，还不得任她揉捏，识相的话西尔维娅就该乖乖把点心方子交给她。

        苏珊眼里的光芒更盛，她一定要将她打下来，折断她的翅膀，让她为自己所用。

        红豆糯米糕的故事在达西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西尔维娅的脆弱也被他看在眼里，她从小的经历导致了这个女孩内心敏感。

        西尔维娅穿梭在小巷里，她是出来购买丝线的。威尔森夫人还给她的衣服多是一些比较朴素的常服，料子很好，就是不像过去的礼服那么华丽。威尔森夫人已经决定在一周后欢迎吉尔伯特夫人的宴会上举办舞会，届时会邀请学生的家人们前来参加，算是一个圣诞社交季的提前预演，让她们在正式出席伦敦的社交季前做一个小小的适应。

        西尔维娅的衣服并不适合参加舞会，她想采购一些珠片、纱线对其中一条绿色的连衣裙进行改造。

        今天这个滨海小城热闹非凡，西尔维娅穿过小巷，看到人群都往中心广场聚集，西尔维娅随着人群往外走。军乐队的礼乐声和着人群的欢呼声一起奏响。

        “快看，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西尔维娅从人群中的交谈了解到这些是刚刚从远东战场上征战归来的士兵们，据说是屡战屡胜的马修·科尔将军麾下的军官。他带着他骄傲的小狮子们（将军语）和数不尽的财富珠宝以及胜利回国休整。

        等到寒冬过去，风浪平静，他们会再次整装出发，为帝国带来无上的荣耀。

        “快看，那位中将好帅呀！”西尔维娅随着身边女孩们的尖叫看过去，一位穿着笔挺军装的男士骑着黑马走在队伍前列。只见他表情肃穆，灿烂的金发在空中划出耀眼的弧度，他面容俊朗，年轻时一定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现在他面容依然英俊，可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他眉间的皱纹很深，这说明他经常皱眉，似乎有浓浓的愁绪萦绕在他的眉间。他气场强大，浑身上下散发着军人的冷厉和生人勿进的气息，这和周围热闹欢庆的氛围很不相称，但他卓绝的气质又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这位英俊严肃的将军。

        西尔维娅的目光和马上的将军撞在一起，对方目光肃然，和她相似的蓝色眸子幽深晦涩，目光如炬，好像她在野外看到过的野狼一般犀利，这绝对是位见过血的军人。对方注意到西尔维娅微愣，似乎觉得自己吓到了城里的娇小姐，垂下眸子微一点头，□□之马毫不停顿继续前进了。

        “那就是亚历山大·欧内斯特中将，我听父亲说他在战场上救过科尔将军的命，现在是他最倚重的副手。”“玛利亚你说的肯定对，原来他就是那个欧内斯特家的小儿子。”“你是说那个欧内斯特……”旁边人的交谈不断传入西尔维娅耳中，原来那位将军姓欧内斯特啊。

        看着列队入城洋溢着欢喜的军队，西尔维娅眼中流露出怀念，曾几何时，她也曾坐在酒楼的包间里，注视着城门的方向，等待着父亲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的一刻。即使因为母亲的原因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但每到这时，迎接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父亲，她的激动一点也不输于弟弟妹妹们。

        西尔维娅看着入城的军队出神，达西注意到不少士兵一边列队前进一边对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们挤眉弄眼，卖弄自己的风采，引来阵阵欢呼叫好，不由得眉头紧蹙，这些士兵的管理实在是太松懈了。就这些只知道和女性调情，借着军职引诱小姐的男士有什么看头，一点都不像正经军人该有的样子。

        达西见西尔维娅目不转睛看着行进的军队，以为她也和旁边的年轻小姐一样，被这些花里胡哨的军官吸引，他想起小姐们对红制服的热爱，眉头紧皱。

        “格林小姐，我想你一定不是只会肤浅的看重男士外表的小女孩，”西尔维娅听到达西在自己耳旁耳提面命，他说着不相信，可语气明明就认定了西尔维娅和旁边对着军官花痴崇拜的小姐一样。达西没等西尔维娅反驳，继续往下说，“他们看起来英姿勃发，可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你一定要睁大眼睛，别被外表光鲜内里草包的先生欺骗。”

        达西说着说着也开始耳朵发烫，他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教训格林小姐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怎么他自己现在也做起这件事来。达西忽然不敢看西尔维娅，将目光放在眼前的红制服身上，注意到他们身侧的佩剑，他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画面，似乎他也曾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他过往应该也有身穿军装的亲人。在脑海中的那个片段里，是一番搏斗后他击飞了对手的佩剑，他忽然生出一种自信，他相信他的格斗技巧不会输给那些金玉其外花里胡哨的兵油子，可惜没办法向格林小姐证明。

        西尔维娅被达西的担心弄得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是想起了过去迎接父亲班师回朝的情景，于是她点点头，“f先生，您放心吧，我对军人们纯属欣赏钦佩，并无男女之情。”

        欣赏和钦佩吗？达西知道，很多好感的开端就是欣赏、钦佩，可是格林小姐在她这个年纪喜欢上优秀的男性本来就很正常，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生怕她被骗呢。达西有些看不懂自己了，或许是对她的关心让他不想看到她受伤害吧，达西对自己说。

        离开了热闹的队伍，西尔维娅也买好了绣线，回去的路上她走进了曾给过她一个面包的面包店。

        ……

        西尔维娅在店主的再三道谢中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把红豆糯米糕的方子就这样交给面包店主？”那不是你母亲守了一辈子的方子吗？最后这句话达西没说出来，他总觉得自己点破的话会让格林小姐伤心。

        西尔维娅没有正面回答，微微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西尔维娅一回到学校就被卡特太太带到了威尔森夫人的办公室。“西尔维娅，你也知道学校里花了很多功夫培养你。”西尔维娅面上乖巧，心里却挑了挑眉。

        “我听说前阵子的红豆糯米糕是你做出来的点心，味道不错。”威尔森夫人的夸奖换来了西尔维娅害羞的小声道谢。她很满意眼前的西尔维娅还是过去那个害羞内向、好操控的样子。

        “学校打算在周末举办一个舞会，邀请学校的资助人和高年级学生的家人都来参加，到时候我们会酌情展示一些学生的优秀作品。我们认为你的红豆糯米糕就很不错，西尔维娅，你是否愿意将红豆糯米糕的制作方法交给厨房里的人，让资助人和家长们都尝尝这道点心，这也是为我们学校增添光彩。”

        西尔维娅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向往，她的眼神璀璨耀眼，那里面的渴望晃得人眼晕，威尔森夫人话里虽是疑问，语气里却是她相信不会拒绝的笃定。

        西尔维娅眼神暗淡下来，面上是为难又不安的样子，她从手袋里掏出一百英镑递给威尔森夫人，“威尔森夫人，我今天把红豆糯米糕的方子卖给城里的比尔博姆面包店了，这是他支付给我的报酬，我想先还给您当做欠款的一部分。不过面包店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以后都不能再将这个方子教给别人。”

        威尔森夫人拿着一百英镑说不出话来，苏珊在一旁着急的插话，“你怎么眼皮子这么浅，一百英镑就把那道点心方子卖出去了。”她可是知道不少贵族都会为自家准备几道不外传的拿手好菜/点心，到了她们那里，一个方子不说几千英镑，五百英镑还是很容易得到的。苏珊心疼自己还没到手的钱就那样飞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苏珊仍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不让你教给别人不代表不让你自己做，到时候就麻烦你做一下点心，别担心，我和莉莉都会给你打下手，”苏珊大婶生怕威尔森夫人不答应，忙加上一句，“这也是为学校争光的好机会。”

        她知道在威尔森夫人眼里学校的荣誉高于一切，这下西尔维娅总不能再拒绝了吧。苏珊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她一定会把做法完完全全记下来。

        西尔维娅看出威尔森夫人有些意动，不过她并不担心，“可是我已经答应比尔博姆先生了，威尔森夫人，我记得您教导我们不能失信于人。”西尔维娅在比尔博姆上加重读音，威尔森夫人眉头一皱，“行了，苏珊，你就按照之前的菜单准备吧，西尔维娅说的对，失信于人确实不好。卡特太太，到时候你到比尔博姆面包店去预定足够的红豆糯米糕。”

        别人不知道，威尔森夫人心里可是很清楚比尔博姆的姐姐是伦敦洛克希子爵的夫人，她的丈夫年轻有为，是最年轻的下议院议员，仕途一片光明，布里斯托尔城的长官和他们一家关系亲密，犯不着为了一道小小的点心得罪对方。

        在威尔森夫人眼里，红豆糯米糕总归是西尔维娅的小发明，自己做和到面包店去买到时候效果也是一样的，甚至于大量采购红豆糯米糕还能帮助比尔博姆面包店推广新品，也能卖他一个好，何乐而不为呢。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达西看着活生生上演了一出扮猪吃老虎的西尔维娅，心下赞叹她心思缜密的同时，还是为她感到惋惜。他知道西尔维娅这样做既保全了自己不将点心交到她讨厌的人手里，还偿还了很小一部分债务，又为自己积攒了一小笔私房钱，没什么不好。是的，比尔博姆先生给了一个很公道的价格，西尔维娅拿到的是三百英镑，而不是交给威尔森夫人的一百英镑。

        可是，达西心里还是意难平，因为他知道这道点心不仅仅是一道新式的点心，更重要的是它承载着格林小姐关于母亲的记忆，而且这也是她爱吃的点心。“你以后都不能吃到点心了，不会难过吗？”达西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提出问题，他可没忘西尔维娅之所以跑到厨房下厨做出这道点心就是因为她不习惯这里的食物，也是在吃红豆糯米糕的时候她才会多吃下那么一点点。

        他真心实意关心西尔维娅的胃口，没想到这换来对方好心情的大笑，“谁说喜欢吃那道点心我就得自己做啦。我已经和比尔博姆先生说好了，以后每周他都会免费送我一份红豆糯米糕。我才不要天天自己下厨做点心呢，研究出来之后让别人做给我吃那多好。”

        西尔维娅的娇嗔叫达西无奈又宠溺的笑，是他想岔了，格林小姐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姐，怎么会需要天天自己下厨呢，让厨娘为她服务才是正确的。

        这时，西尔维娅和达西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她需要足够的钱来保障她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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